错生_绾心【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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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母亲的忌辰,他特意提前几个月从隐居的山林中赶回京城,只为今日前往国寺为母亲祈福。

  小时候,重光每当因功课被太傅责罚的时候,每当因重瞳而招来兄长们嫉妒的时候,每当因皇室生活而痛苦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依偎在母亲怀里,仿佛那里是皇宫最安全的地方。

  母亲去世后,他就经常去深山隐居。

  马车不知不觉中停了,车厢外传来了侍卫毕恭毕敬的声音:“郑王殿下,国寺到了。”

  进了国寺,重光跪在佛像前敬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便将一个福袋和一个自己亲手编的子母结交给了住持师傅:“有劳师傅替我焚烧。”

  看着交到住持手中的子母结,重光想起了他之前在山寺中看到的那个。自从听了那个故事,重光便经常到那座寺庙中对着那块碎玉和子母结焚香磕头,希望这样可以赎一点皇爷爷生前的罪过。

  重光在寺中诵了一日佛经,日落之时,他便来到了附近的山林中漫步,那里的樱花开了,记忆中的母亲最爱看樱花了。

  落日的余辉犹如熔化的黄金一般在溪水上漫开了,树上雪白的樱花中透着淡淡的绯红,仿佛是少女白净的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往一棵樱树挂着福袋,如墨的青丝被一根别着蓝花的玉簪绾成云鬓,白中透粉的罗裙被风吹起,一双粉蓝色的绣花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姑娘可也是在为人祈福?”看着姑娘的背影,重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家母抱恙,特来祈福,让公子见笑了。”姑娘微笑着转过身:“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重光。”重光拱起手对着姑娘作了一楫。

  姑娘白皙的颊上顿时微微一红,旋即正色,对着重光施了一礼道:“见过郑王殿下,臣女小字娥皇。”

  “不必多礼,唤余重光即可。”重光温文尔雅地一笑,许是因为他的诗词流传甚广,连闺阁中的少女都知道他的字。

  一阵风吹过,片片樱花瓣如白雪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铺满了整个林间小径。

  “薄枝轻舞微风里,花落霏霏雨。”娥皇脱口吟道,她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瓣:“樱花飘落的时候是最美的。”

  这姑娘才学不错,重光看着她腰间的红玉,似乎想起了什么:“令尊可是周宗?”

  娥皇微微地点了点头。

  周宗可是一代名臣,教出的女儿亦是知书达理,娥皇腰间的红玉正是重光送给周宗的寿礼。黄金有价玉无价,重光送这份礼不是奉承,乃是真心敬佩。

  周宗有个女儿看了他的诗词,仰慕他的大名,周宗便向他提亲。而重光向往隐士生活,便以自己未行冠礼,要专心研读圣贤书为名向父皇推辞了这门亲事。

  如今,娥皇已经十九岁了,仍待字闺中。

  重光扯下了一片衣领交给了娥皇,轻声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娥皇面上一片绯红,她羞涩地接过了那片衣领,一阵小跑着离去了。

  夜,重光静卧于禅房中,窗外传来了樱花淡淡的清香。

  娥皇当夜也借宿在这座寺庙里,她让侍女给重光送来了一首词。

  眼儿媚

  薄枝轻舞微风里,

  花落霏霏雨。

  日溶溪水,

  浅草落英,

  零落犹美。

  月下馨香风远处,

  黄泥香如故。

  幔卷衾柔,

  江南暖寐,

  伊人梦里。

  帘帷被风吹起,雨淅淅沥沥地下了,窗外的雨水敲打着院中的芭蕉树,重光看完后在辗转反侧中亦作了一首词。

  长相思

  云一涡,

  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

  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第二天,重光回到宫里,向父皇请求向周宗之女提亲。

  父皇和周宗都同意了。

  成亲那日,淡紫色的樱花在金陵城的街道上飘落,重光一身喜服望着远处朝他过来的花轿。

  花轿落下,他轻轻牵起新娘的纤纤玉手走向礼堂。

  拜完天地高堂,他们被送进了洞房。

  瑞脑的熏香在风中弥漫,红烛垂泪照亮了喜红的罗帐。

  那一夜,一片淡紫色的樱花在月光下飘落,落到了湖面上,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丝涟漪。

  薄薄的纱幔垂下,暖暖的衾被下,娥皇轻轻地说一句:

  “樱花零落的时候最美。”

  第9章 四

  阳光透过薄薄的帘帷照亮了地上的赤色肚兜,红烛泪尽,素白的纱幔被柔风吹起,绣着鸳鸯的软衾下,一对娇小的人儿含羞看着对方。

  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上三竿,他们缓缓起身,这才发现,身下的枕头已被汗水浸湿,微微有些褶皱。

  很快,重光的一首词又流传开了。

  一斛珠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在那受封建礼教束缚的时代,敢这般写闺房事的诗人恐怕没几个吧。

  当重光与娥皇新婚燕尔,琴瑟和鸣的时候,南唐正面临着危机。

  北方后周向南唐宣战,不久后南方吴越亦趁火打劫,攻打南唐常州。

  兵临城下,一封封告急的文书被呈上来朝廷。

  秋风习习,帘帷飒飒,李璟眉宇紧蹙,负手立于朝堂之上:“柴荣攻我大唐江山,吴越亦趁火打劫,犯我大唐常州。今常州告急,众爱卿眼下可有良将?”

  李弘冀出列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儿臣愿请缨,平定常州之乱。”

  李璟摇了摇头:“冀儿年少,恐难担此大任。”

  “陛下!”部将赵铎亦出列,手执朝笏跪在了朝堂中央:“太子诚年少,然其晓畅军事,且身兼要职,临阵易将,恐军心不定!”

  李弘冀跪俯在地上:“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拼死一战!”

  李璟颔首。退朝后,他独自来到御花园,看着风中飘荡的落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出征前夜

  白烛上跳跃的火花和着月光照亮了白纸上的黑字——“弘冀”。

  弘冀斟满了一碗酒,一口饮尽,复又斟满。

  借着烛光,他看了看那一直保留到现在的纸,上面是六岁时,爷爷把着他的手写下的字,那个时候,爷爷还不是皇帝。

  “有一真人在冀州,开口张弓向左边,子子孙孙万万年。”他出生时,民间流传着这首歌谣,爷爷便给他取名为“弘冀”。

  六岁那年,他那一目重瞳的弟弟李从嘉出生后,爷爷便把着他的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冀儿,你可知道你的名字为何要叫‘弘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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