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浩然带给她的骄傲就更浓重,荡漾中,有一丝不安出来。她这百年一遇的聪明儿子,亲事是不是定错掉?
百年一遇的话,不是刘氏的自夸,出自郭公公亲口。
“呵呵,世兄是咱家见过最早慧的少年,百年一遇呵呵,不是咱家乱说话,这一回殿试上世兄必然大展高才。”
云家的人附合:“公公说是,一定不会错。”又催促着云浩然起身道谢。
云浩然无奈中有丝恼怒,他从结交的几个学子嘴里,听说郭公公的事迹。知道他卖官枉法、也贪赃贪婪。和科举出身的官宦子弟宇文靖相比,并没有过多的政绩。
公公本就是个太监,从他开始干涉朝政,夺权摆在第一位,政绩不是他的职责,能有什么政绩出来。
学子们不喜欢郭公公,因为这是以后他们当官时会遇到的挟制。如今能压太师,以后就压他们。云浩然听了满耳朵类似的话。
但他的叔伯、祖父们都喜欢,这位郭公公很喜欢他。嘻嘻的笑容好似一道长鞭,抽打着云浩然说出讨好的话,巴结的话才行。
云浩然就偏偏不买这个账,仅坐着对郭公公欠身:“多谢公公夸奖,只是我心里还没有许多的底气,我年青又少历练。”
很多人得不到郭公公的一句好听话,也愿意拜倒在他的脚下。不愿意拜倒的人,就成突出的一份儿。
郭公公半真半假的敲打着:“咱家就喜欢你的一点儿骨气,说起来,这可有点儿像你的岳父,”一仰面,他尖细尖细地大笑了出来。
自从郭公公“来顾茅庐”,头一回提到文天。这源自公公近来太开心了。
宇文家得力的官员落马一大批不说,他还借一道圣旨间接的收伏了宇文天——那已改名叫文天的宇文家长公子。
圣旨上写的:文天。正式把文天和宇文家分离开。
让文天重归刑部,是郭公公的笼络,也是郭公公的另一条离间之计。
尚书是个高位,主审宇文永华也是表诚意之礼。满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宇文永华让弹劾,只为他夫妻针对宇文天。
郭公公花了一番唇舌说服皇帝:“皇上给他出气的机会,他能不感恩戴德?”
其实呢,隐藏在背后的还有一点。文天主审宇文永华,将和宇文家有一道难以融合的新生嫌隙。
说不好以后代代相传,永远怀恨。
借传圣旨的机会,郭公公端详过文天。文天滴水不漏,郭公公难以猜测他的心思,但想来宇文家排斥他,自己帮了他,总不会全无感激。纵然他不全心感激,也不会再成为宇文老儿的臂膀,免得公公睡不着觉。
郭公公不是不懂文天不会这么就投靠他,但心里着急,就往云浩然面前探探口风。
当女婿的是怎么看岳父的为人行事呢?
女婿若是有一点儿感激,会不会促成岳父的投靠?
郭公公希冀的等着。
云浩然还没有回话,严氏抢了话头。严氏堆笑道:“公公说的是,我们浩然的骨气跟岳父相似,岳父心爱他呢。”
郭公公陡然一惊。
他不过利用云家,云家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比如科举泄露点试题给他们,看看他们家蠢的,中了一堆的人,别人想不怀疑都难。
以你们家的资质,就不能少中几个,下一批再中。
他不过利用严氏,却不相信她。对云浩然百般的亲热,不过冲着文天,郭公公可不希望严氏知道。
这个嫉妒的女人,别看这会儿装的好,说起文天半点不恼,其实呢,她眼底闪动疯子一样的光,郭公公早看在眼里。
他要云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公公冲着云家本科的奇才而来,云浩然和云家才会有感怀,才会死心踏地当公公的人。
郭公公摆一摆手:“岳父心爱也罢,不心爱也罢,浩然世兄也是本科的高才。以我看,给岳父添光许多,以后岳父倒要靠着你呢。”
这句话本没有错,文天只有一个女儿,女婿虽不入赘,也是养老的依靠。
严氏松一口气,她千怕万怕的,就是郭公公青睐宇文天。
刘氏的脑海里更加的乱了,添光?是啊,从定这门亲事开始,刘氏就一直认为他们家给文家添光彩。
宇文天身份没有出来的时候,云祝是那小城里的县官,宇文天在他手下当差,云浩然是进京以后才知道岳父身份,身为女儿的文无忧也是如此,还在小城的时候,刘氏高文家一等的优越并不算奇怪。
宇文天身份出来以后,刘氏听得进去严氏的挑唆,就是她怎么也明白不了,身份悬殊,亲事怎会花落自家?
一句“添光”,稳固刘氏的动摇。
是啊,浩然打小儿就是会念书的好孩子,那十大公子之首宇文天虎落平阳,他需要会中举的孩子添光彩。
耳边,响起一个叔伯的话:“公公,宇文天真的到刑部当差去了?看来他的圣眷倒好。”
郭公公淡淡:“皇上顾念旧臣,不能让太师人丢得太大,这不,荣王殿下亲口说刑部尚书本是他的,为抚慰太师,不得不下这道圣旨。”
大家听到秘密似的长长哦上一声,刘氏的额头冒出汗水。
错了,亲事定错了。亲家借来借去的都是别人能耐。这尚书当的不值钱。不值钱的官儿,说不好哪天就下去。但是呢,浩然一旦高中,就能帮他固官职。
刘氏面色腊黄,这当上的不小。
……
鼓打一更,星光悠悠已然到房中,临窗的榻下,刘氏望着月华,却无法如月华般澄净。
云祝走进来,就见到妻子呆呆痴痴的对着地上。
“你是怎么了?困了就早去睡,我说过,我有好些知己要走动,说不好有不回来的时候。”
刘氏醒过神,走过来帮着解外衣,想了又想,试探地说了一句:“今天你在外面又听到说亲家的话了吗?谣言又多出来。”
云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别听闲话!都是吃饱了撑的!我们房头不要别人插嘴。就是大哥大嫂也不行!”
刘氏心头一凉,不敢再说什么。这个反应跟郭公公走以后,她和云浩然的对答没区别。
当时,刘氏胆战心惊地问:“浩然,你岳父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咱们?”
“母亲,我对你说过,别和大伯母走太近,她不喜欢无忧。再说,咱们就要离京了。”
这对父子都鬼迷心窍,半点儿看不出亲家装神弄鬼。
在云祝的呵斥声里,刘氏抱着换下来的衣裳怔住。
“你又在想什么?去把浩然叫来,我有话对你们说。”云祝每天回来,就要听妻子对亲家的怀疑,他语气痛快不了。
刘氏不敢再说,把儿子叫来。
“后天我出远门儿,紧赶慢赶的,也得等浩然殿试过才回来。教导浩然,我都交给亲家了。浩然,你有不懂的地方,就请教岳父。”
云浩然不吃惊,刘氏迸出来一句:“是亲家叫你做什么吗?”不然为什么放着亲大伯不托,却托给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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