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寥和雍若和衣而卧,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可他们都有点睡不着。
“你刚才对阿兰说的那些话, 是想挑拨她与那伙山贼的关系吗?”雍若随口问凤寥, 觉得这可不像凤寥平时的行事风格。
凤寥点了点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若若, 你已经连续救我两次了!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这几天, 我一直在想马家村那晚的事。”
他微微叹息:“我在想:既已身处漩涡之中,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来直去的了!以后遇到事, 我得多想一想,就像你那样……反过来想一下。
“其实, 皇伯父教过我一些权谋之术,但我从来都是听过就罢,从来没有往心里去,更是从未对人用过。但现在, 我想试试用诡道来解决一些问题了。
“我希望将来, 我也可以像你这样聪明。不必再靠你保护、靠你相救,而是可以反过来保护你……”
雍若微微叹息:“遇事多想一想是对的。这样, 至少别人不能轻易害了你。但你也不要矫枉过正才好……若是因此而变得多思多疑, 那是更大的损失。”
“放心吧, 我明白的。”
他们睡到中午才起来, 吃过午饭后就往吴林县而去。
五虎峰的那些山贼被五花大绑着,押进了吴林县;那些被裹挟的流民,也被串成一串,一起带回了吴林县城。
凤寥借了吴林县的官衙,开始分别审问那些流寇。
他审问的重点不是刺杀案及幕后主使者,而是五虎峰的详情。
那些山贼中虽有硬骨头,但更多人还是怕疼怕死的。
再加上凤寥分别关押、隔离审理、挑拨离间等招数,没有费太多功夫,就问出了五虎峰的诸多详情。
随后,他将大部分山贼丢进了吴林县的大牢里,自己带着三个招供招得很快很详细的山贼,与雍若和护卫们快马疾驰薛州卫。
薛州卫的指挥使早已得到了凤寥的行文,早就在整饬兵马、安排斥候哨探五虎峰的情形。
到了薛州卫,凤寥直接以天子剑调了薛州卫的兵马,进剿五虎峰。
五虎峰的山贼本来就不算多,如今又损失了二十多个比较强大的战斗力,首领也不在,整个寨子里人心惶惶,丧失了大半斗志。
凤寥等人在带路党的带领下,很轻松就找到了五虎峰山寨,没费多大功夫就拿下了整个寨子。
剿匪成功,凤寥和薛州卫指挥使联名向皇上报捷,又将一干人犯全部押送到薛州府受审。
这一次,凤寥没有再亲自审那些山贼流寇,而是让薛州知府审案,他自己只在旁边听审。
关于山贼流寇作乱抢劫这一部分还好。
当薛州知府审到袁城等人设下圈套,想要谋刺凤寥时,审得自己冷汗直流。
然而,看了看旁边沉着一张脸的凤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使尽浑身解数,朝源头追挖过去。
袁城一口咬定:他并不知道指使他的人究竟是谁,联系他的是一个干瘪老头子,给的银子很多,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明白。他也知道忌讳,怕把这笔生意搞砸了,就没有追查这个干瘪老头子是谁。
就算薛州知府动了大刑,他也不改口。
薛州知府问:“如果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又怎能相信对方真有能力推动招安,让你们升官发财?你就不怕对方出尔反尔?”
袁城勾了勾嘴角,疼得满头冷汗:“这些鬼话,听一听也就罢了,谁还真信啊?反正我也正想反了他娘的,拿一大笔银子,再杀个王爷壮声势有何不可?
“若我们起事成功,不需要他来招安;若我们失败了,也不敢指望这样的阴险鼠辈救命……他们不来杀人灭口,就不错了。”
薛州知府还想再用刑逼供。
凤寥制止了他,让他改审别的山贼。
审别的山贼时,那个吴二却出人意料地供出:“袁城随身佩刀的刀柄之中,藏着一封书信,信上还盖了一个红通通的大印。这封信,或许跟刺杀的事情有关。”
吴二就是那个在马家村里,从地窖里爬出来行刺,却被苏名剑抓了现行又被逼供的山贼。
“你怎么知道那封信跟刺杀有关?你看过?”
“是看过!”吴二似乎想通了,不想吃皮肉之苦了,招什么都招得又快又彻底,“小的原以为袁城藏得那样严密的东西,必是他那些产业的秘密,比如田契地契之类的,所以找机会偷看过。
“小的连蒙带猜,认出了几个字,约摸猜到了那封信跟京城权贵有关,也就是跟刺杀之事有关,却不知道那封信究竟在说些什么。”
袁城的那把刀,已作为证物落入了官府手中。
薛州知府就找出了那把刀,当众拆开了袁城的刀柄,取出了那封信。然后他十分机灵地直接将那封信呈给了凤寥,自己并没有打开看一看。
凤寥打开信一看,嘴唇轻轻抿了起来,眉头也深深地皱着。
这封信的字迹,很像是他二哥凤实的;信末加盖的大印,也很像是英亲王的王印。
这封信,只字未提行刺之事,只是说:
他知道袁家当初的案子是受了冤枉,将来若有机会,必定替袁家洗冤。
劝袁城早日回头,弃恶从善,不要再做山贼了。倘若袁城愿意带着五虎峰的山贼归顺朝廷,他愿意从中斡旋,让朝廷招安……
这封盖着英亲王大印的信,就是给袁诚的保证。
这封信,证明不了袁城行刺是凤实指使,却可证明:凤实与袁城交情匪浅。
但这种模棱两可的证据,却更容易让人相信:幕后指使者就是凤实!
因为任何人都会想:既然交情匪浅,那么背后指使者不是凤实还能有谁?不在信上提行刺之事很正常啊!那样的事,嘴里交待一声就行了,谁会白纸黑字写下来,白给人留一个把柄?
哪怕事情泄露,这封信落入官府手中,凤实也可以辩驳:我只是在劝一个人迷途知返,丝毫不知行刺之事。
皇帝可以因此而不待见凤实。但看在老英亲王的面子上,只要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他就不会把凤实怎么样。
这样一封信,对袁城来说是个保证;对凤实来说,也更安全。
这比一封指使行刺的信,更能保证双方的利益,也更合情理。
凤寥看了这封信好一会儿,看不出有假,心里沉甸甸的。
为了那个位置,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真这样处心积虑地置他于死地吗?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那么,反过来想一想,这件事有没有鬼?二哥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如果二哥真是被陷害的,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在幕后操纵?大哥?或是别的堂兄弟?
凤寥忍着眼睛里的酸涩,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将信折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对薛州知府说:“你们都退下吧!让我的护卫守在周围,我单独审一审那个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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