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凤寥头上未戴冠、未插簪,只系着网巾;身上穿一件风尘扑扑的藏青色箭袖,腰上系着同色的缎带,浑身上下没一点佩饰,打扮得极是低调。
可他骑在一匹通体乌黑锃亮、看上去极是神骏的高头大马上,身后还环伺着苏名剑、罗布等七八名挎刀携剑、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贵公子的范儿依然是足足的。
凤寥骑着马,一步一步地逼近了雍家院门。
周围邻居和伍家那些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飞快地退到两边贴墙站了,让出了巷道中间的道路。
乌黑大马在铜锣嗓前方几步远处站定,凤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温度地说:“这泼皮冒犯了本公子,给我狠狠地打!”
“是!”他身后的护卫们齐声一应,那声势便惊得铜锣嗓连连倒退。
“你……你是谁?”铜锣嗓有些慌乱地问凤寥,色厉内荏地说,“天子脚下,你们别想仗势欺人!”
“本公子是谁,你不配知道!”凤寥漠然地看着他,“你能仗势欺凌妇孺,本公子自然也能仗势教训你这个无耻匪类!”
凤寥身后一个满脸坏笑的护卫,已经甩着一条长长的皮鞭,带着另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下了马。
这三人极有默契!那两个无表情护卫一左一右包夹住铜锣嗓,一勾一绊,便将铜锣嗓按倒在地;一抽一送,便将铜锣嗓的肩膀卸脱了臼。下手极是利落狠辣。
铜锣嗓大声惨叫起来。
那两个护卫却状若未闻,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三两下扒掉了铜锣嗓的上衣,露出了一身颤抖的肥肉来。然后两人一左一右,踩在了铜锣嗓的两条手臂上,不让他起身。
那个满脸坏笑的护卫用力一甩,他手中那条长长的皮鞭,就“啪”的一声,重重地抽在了铜锣嗓的脊背上,抽出了一条浓重的血痕。
“唉哟哟哟……”
铜锣嗓尖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啪啪”的鞭打声,响彻夜空。
第21章 凤寥归来
“啊……爷……公子爷!小的知错了!啊……饶命啊!饶命……”铜锣嗓一边惨叫,一边拼命求饶。
打了十几鞭子以后,凤寥勾起了一抹轻蔑的浅笑:“原还当你是个好汉,没想到竟是个怂包,这才挨了几鞭子就受不住了?”
那个满脸坏笑的护卫停止了鞭打,踩着铜锣嗓胳膊的两人也松开了脚。
铜锣嗓重获自由,腿脚未伤,却不敢拔腿就跑,而是艰难地爬起来,颤抖着跪在了凤寥马前,耷拉着胳膊磕了个头:“多谢公子饶命之恩!”
凤寥看着他,突然一笑,温和地说:“把衣服披上吧!别着凉了。”又吩咐那两个侍卫,“把胳膊给他接上。”
那两个无表情侍卫便上前两步,把铜锣嗓脱臼的关节复位了。
那铜锣嗓的胳膊终于疼得好些了,战战兢兢地又向凤寥磕了一个头,抖抖索索地披上了衣服,又道了一回谢。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的?家住哪儿?”凤寥居高临下地问。
“小……小的叫罗铜……没……是给人帮闲的……家住……家住牛尾胡同……”名叫罗铜的铜锣嗓说得磕磕巴巴的。
“今天这一出,是怎么闹起来的?”
“是……是伍大!小的以前跟伍家兄弟吃过酒。这一回伍大伍二吃了个大亏,伍家的老底也被揭了个穿,伍大便心中怀恨……”
说了几句后,罗铜说话就顺溜些了,开始把事情尽往伍家推:“……后来雍家姑娘被人退了亲,胡同里的人都说雍姑娘傻,竟将聘礼全数退回。可伍大悄悄跟我说:雍家将聘礼全数退回,是做给外人看的,不然何必请人见证?杨家那样好的婚事,雍家要是没有拿些暗地里的好处,哪会乖乖退亲?!伍二断气以后,伍大便请了我来闹一场,说是弄到了银子三七开,他三我七……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便同意了!”
凤寥问傻在一边的伍家妇孺:“你们有何话说?”
伍家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喊冤:“……分明是这罗扒皮撺掇我家来闹的!我家老大原不同意,可禁不住这厮一再磨缠,才一时糊涂,答应了这事……这姓罗的惯会敲诈勒索、欺压良善的,原就是这附近一霸……他还说先明着要五十两,若雍家拿得出来,再徐徐设法,把余下的银子也都悄悄弄了来……”
几句话一问,再一打量这些人的神情语气,凤寥便心中有数了——罗铜撺掇是真,伍家怀恨也是真!
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淡淡道:“究竟是谁主使的,本公子现在正忙着,也懒得查问。抬着这个死人赶紧滚!以后别再叫我瞧见了!”
“是是是!”罗铜和伍家众人赶紧抬着伍二的尸体,灰溜溜地走了。
凤寥仍骑在马上,朝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拱了拱手:“多谢诸位高邻仗义直言!改日请诸位吃酒。”
那些邻居们今日看足了好戏,各自谦虚了几句,便纷纷各回各家。有那等不够机灵还想继续看热闹的,也叫旁人扯走了。至于凤公子说要请人吃酒的客气话,也没人放在心上。
顷刻之间,雍家门前又恢复了宁静。
凤寥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扔给了一旁的侍卫,缓步走到门前,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门。
“哐哐哐……”
雍若听着这敲门声,心中突然有一种十分安宁而温暖的感觉。
就像冒雨独行时,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就像深夜归家时,同事主动送你到楼下;就像伤心流泪、狼狈不堪时,陌生人含笑递来的一张纸巾……
似乎只需一点点这样的感动,她就可以重新充满力量,继续前行!
她斜斜地靠在门后,嘴角含着笑,隔着门明知故问:“是谁啊?”
门外的凤寥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用清清朗朗的声音,简简单单地报出一个名字:“凤寥!”
她嘴角的笑容加深,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凤公子?小女子适才听得不真切,不如公子再多说几句话,让小女子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在冒充您的声音哄我开门?”
凤寥轻笑一声,隔门道:“这才几日未见,雍姑娘就不记得本公子的声音了?如此健忘,可不是本公子记忆中那个敏慧通达的奇女子!”压低了声音,略带调笑地说,“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雍姑娘?!”
雍若点点头:“的确是凤公子的声音!小女子失礼了!”这小心眼儿的毛病,也与凤公子如出一辙!
当然,他夸自己的话,听着倒是顺耳。
她打开门,看到了门外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几匹马,叮嘱道:“先等一下!我把几个小机关先拆了,免得误伤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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