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若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不要这样张狂为好,便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垫子上。好在垫子够宽大,坐两个人也够了。
“若若,你知道吗?刚刚我往园子里走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突然之间,我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了。我仿佛活在一个玻璃罐子里,以前对周围的一切印象,仿佛都只是一个幻像。”凤寥的眉头皱得很紧,脸上有着浓重的困惑之色。
雍若看着凤寥的神情,心中略微感慨:意识到问题,是成长的第一步啊!
“我不明白我姐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也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猜中我姐姐的想法,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出来……我觉得自己很蠢!”凤寥盯着雍若的眼睛,目光惶惑而热切,“若若,你那样聪明,你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真诚而纯粹、满眼求知精神的少年,雍若觉得,她没办法编些瞎话随口敷衍他!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可怎么说呢?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漉漉是底牌,这一张底牌不对任何人说——这是底线。
她对兴安郡主与杨世子婚姻真相的猜测,暂时也不能说。
毕竟兴安郡主是凤寥的亲姐姐,若她用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实证的凭空猜测去忖度兴安郡主的为人,凤寥对她的观感或许会大打折扣,这对他们的感情是很不利的。
“从我知道郡主是永昌侯世子夫人之后,我就在留心郡主的事了……”雍若把兴安郡主将亲哥哥的倒霉通房踹下水、还不准人救的事说了,“因为这件事,我觉得郡主可能……比较心高气傲。便有些担心:万一郡主觉得我这个曾被杨家退婚的女子嫁给你做妾,也是对她的侮辱呢?所以我出于谨慎,就避了出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凤寥看着雍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二哥的那个通房,竟是被我姐姐害死的?”
他思索了半晌,隐约只记得他二哥确实有个通房在多年前病死了。至于什么病、怎么病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雍若谨慎地回答:“我听到消息,的确是这样的。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相。”
凤寥豁然转身,问跟在他身后的焦桐焦总管:“这件事你知道吗?”
焦桐面露尴尬,却也并不隐瞒:“雍美人所言不差。这件事,这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凤寥异常恼怒地大声质问道。
焦桐躬着身,鼻尖开始冒汗:“这事……这是英亲王后宅的事,又牵涉到郡主,太妃严令不许下面的人嚼舌根。老奴见此事与公子并不相干,又有太妃的吩咐,便没有多嘴……”
凤寥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今日才知:我竟是闭目塞听、耳聋眼瞎之辈!这家里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竟是个外人了吗?”
雍若觉得凤寥似乎有一点感伤,便柔声安慰他:“王爷也别太责怪下面的人。不告诉王爷这些事,也是不想让王爷烦心。”
“所以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我成了聋子瞎子?”凤寥怒气勃发。
焦桐等人立马跪下请罪。
雍若扯了扯凤寥的袖子,装可怜卖萌:“王爷,您吓着我了……”
凤寥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有些后继乏力。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胸口的闷气和郁气便消散了许多。转身对焦桐等人说:“以前的事,本王不计较了!但从今往后,不管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要及时报我!若再有隐瞒,本王必不轻饶。”
焦桐等人抹一抹汗,连声答应了。
凤寥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今日你们知道在府门外等着我,及时向我通报消息,这件事做得很好,回头本王必定重赏。”
焦桐等人又连忙谢恩,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雍若觉得:凤寥不愧是富贵中人,哪怕年轻识浅,这“打一棒子、给颗红枣”的把戏也是信手拈来,用得十分纯熟。
“走吧!”凤寥拉起了雍若的手,“咱们去会会我姐姐。她砸了我的屋子,总要给个说法才是。”
第46章 伟岸的背影
凤寥、雍若一行人匆匆回了无尘居。
这一回, 他们抄的是近路, 直接穿过嘉瑞园, 从无尘居的后门进了无尘居的正院。
刚走到院门口, 就听到里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咆哮:“再去找!园子就那么一点大, 我就不信她还能变成个耗子钻到地洞里去!”
“姐姐好威风!”凤寥声音冷肃地说,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姐姐,让你在我的院了里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还问?你为什么要纳了姓雍的那个小贱人?”兴安郡主立刻反怼回来, 语气里怒火四溢。同时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兴安郡主正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这两句对话一说完, 凤寥、雍若与兴安郡主一行人, 已经在无尘居正院的廊下对面相逢。
兴安郡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高,微胖,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气色如何, 泛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息。
她原来打扮得极是华丽,但约摸是这一通怒火发作得太痛快了, 现在衣饰略有不整。
兴安郡主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丫头婆子, 其中有寿安堂的杜嬷嬷,还有一个雍若没有想到的熟人——那个曾经代表永昌侯府到雍家退亲的肖大娘。
那个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肖大娘, 竟然是兴安郡主的人?!
雍若心里飞快地琢磨了一下:如果肖大娘是兴安郡主的人, 那么杨家退亲那件事, 兴安郡主是不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此看来, 杨七公子的情形,恐怕不大妙啊!
兴安郡主狠狠地瞪了凤寥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雍若身上,冷笑道:“你就是姓雍的那个小贱人?”
雍若冷静地朝兴安郡主福了福:“妾身雍氏,见过兴安郡主。”
兴安郡主眼中的血色愈加浓重,盯着雍若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她的肉、扒了她的皮。
她向雍若走了两步,充满压迫感地说:“我是郡主,你不过是我弟弟拿钱买来的卑贱玩意儿,无品也无封。你向本郡主见礼,为什么不跪下?如此不知礼数,也配侍候我弟弟?”
漉漉在雍若脑子里喊:“若若,兴安郡主体内也有1.5个单位的A级绝育药,价值1500点积分!”
雍若心里一个激灵。心想:卧槽,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又是谁下的?还有,真的好想把这个嚣张的郡主一脚踹飞啊!
雍若也没功夫多想什么,应付跪不跪的问题才是最迫切的。
她现在跪不跪兴安郡主,在两可之间。从国法来说,她现在无品无封,只能算是民妇,见到郡主理应下跪。可从家庭伦`理来说,她这个小妾跪正妻、跪长辈,却不需要在见礼时向夫主的姐姐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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