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青鄙夷道:“你放心,她是治病救人,只不过那病人的病有些棘手,怕是凶多吉少,而且那病似乎还会传染呢”。
纪夫人脸色苍白,本能地就要向着尚君冲过去。
梓青将她拦住:“送死的时候,你想起找他了?!他又不是你心里的乘龙快婿,你还有脸求他!”
说着,梓青将纪夫人狠狠推出屋去。
第二卷 第321章 恨意
终于熬到天亮。
无忧迷迷糊糊醒来,脸上是一行行已经干枯的泪痕。
阳光透过窗屉照了进来,明亮而温暖。与昨夜的一片黑暗截然相反,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无忧也从惊恐中逃了出来,心中稍稍安定,甚至还有些得意,原来黑夜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了眼小女孩儿。
这孩子还是一动不动躺着,可胸口似乎稍微为了起伏。
无忧甚至怀疑自己昨晚见到她突然睁开眼睛是不是被吓出了幻觉。
顾不得浑身酸疼,她连忙爬在小女孩儿身边为她细细把脉。
父亲在医书中说过即便再混乱的脉象也有真章可寻,悬丝虽弱,但能观心脉,浮脉虚空,但能查脾脏。这孩子的脉搏弱的仿佛探摸不到。无忧深吸了一口气,合上眼睛闭气凝神,仿佛入定了一般。
丝丝缕缕的追探,颤颤点点的辨别。时光仿佛停止了似得,仍由阳光在无忧和小女孩儿的脸上流转。
好半天,无忧放下手来,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她匆匆下床,砂锅中昨日的汤药还剩一碗。无忧又加了连翘和党参,熬煮后喂给小女孩儿吃下。吃完之后,无忧细细看了小女孩儿身上的红斑。尸热病一旦红斑破裂,那便真的是无药可治,而且还会染给别人。
无忧不敢耽搁,忍着咕咕大叫的饥饿,赶紧熬了石榴皮水,配上雄黄、枯矾,用软布沾了,小心翼翼地给小女孩儿涂遍了全身。因为这孩子身体虚弱,所以需要一个时辰外涂一次药水,再调整一次药方,煎煮了喂她喝下。
等无忧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时,她已经筋疲力尽,莫说是做饭,就连把腰直起来都觉得困难。
无忧靠在灶台边,从破洞的窗纸看向外面。
天又暗了,马上又是一个黑夜。也不知尚君在干什么,他肯定被气坏了,满世界地找自己呢吧。
……
尚君还在昏睡。
迷迷糊糊之中,他梦到天雷滚滚,闪电霹雳,自己躲在石头缝中,从头到脚已经全被浇湿。他又冷又怕,不知下一个惊雷闪电会不会劈到自己头上。就在这时,他听见无忧的喊声:“尚君……尚君……快来救我!”
突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流遍全身,他从石头缝中跳出来,迎着惊雷,不停地走。声音就在耳边,可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张口想喊,喉咙也被人勒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梓青看着在床榻上轻颤不断的尚君,端起一旁的碗,将热汤一勺勺送到他口中:“就算你怪我恨我,醒来后会杀了我,我也要这么做!”
无忧的声音一下子消失,连同惊雷闪电都变成了晴空万里,尚君跌跌撞撞跑了起来,跑着跑着,他突然在山花烂漫处,看到尚允穿着比天还要蓝的袍子,迎风而立。他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子,腰身细弱,风姿娇美……
那是无忧吗?
他想唤她,可是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越走越远。
眼泪涌了出来,可他却一点儿都不想哭泣。
……
尚府门外,纪夫人脸色铁青。
尚允急急跑了出来,惊讶问道:“纪夫人,怎么了?”
“无忧有事”,纪夫人话刚出口就哭了起来:“她去给一个女孩儿瞧病,被官府带走了!”
“被官府带走了?!”尚允不明白。
“那女孩儿得了尸热病,极难治愈,而且……而且还会传染……”,说着纪夫人一把抓住尚允的胳膊:“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啊”。
尚允眸光一颤,神情透出一丝犹豫。
第二卷 第322章 心恨谁
尚允与医正坐在一起。
医正脸色难看:“允公子,我等确实是汗颜啊,从医一辈子了,竟还不如一个女子!”
尚允眉头紧皱,眼眸中神情复杂:“尸热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医正叹气:“这病极为罕见,我从未见过,但咱们永安似乎曾经有人得过这病,而且似乎传染了很多人。当时的县令大人将情况报给州府,却被州府压了下来。蹊跷就在,没过几日,突然医馆着了场大火,还将所有患病的病人和诊治的大夫全都烧死了”。
尚允沉默不语。
医正察言观色,接着说道:“所以这次县令大人下了命令,谁都不许对外说一个字,也不许暴露纪夫人的下落”。
尚允眼眸一颤:“难道?!”他说不下去,声音中满是颤抖。
医正点点头:“其实县令大人也是心有不忍,可若是那小女孩儿治不好,尚夫人也染了病,怕是她俩都凶多吉少了”。
“不!”尚允惊呼:“无忧不能死!”
医正疑惑看他。
尚允马上定了定神,掩着开口:“她……她是纪神医的后人,纪神医的医术不能……不能后继无人啊”。
医正又是一声长叹:“要说这个,老朽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尚夫人在去的路上已经做了吩咐,如果她凶多吉少,就将纪氏医书献出来,供世人学证。想想她一个女流之辈,这样的勇气到底是因为太过年轻,还是天生如此?”
尚允心里仿佛针扎般的疼,与无忧相处的一幕幕都万分清晰,就连痛苦之处也变得无比珍贵。他心里涌起汹涌的恨意,却不知道该恨谁?!恨无忧吗?他舍不得,恨纪夫人吗?她似乎也并不知情。都怪尚君,都怪尚君!他抢走了她,却不能守护她周全!该死的是他,而不是无忧!
“尚君知道无忧的下落吗?”尚允冷声问道。
医正摇头:“君公子来衙门闹了,但没有得到消息”。
尚允冷笑:“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他不是视无忧为性命吗?现在无忧有难,他不是该陪她一起死的吗?!”
话到最后,尚允几乎咆哮起来。他在心里狠狠想着:尚君你就是这样对待最心爱的人吗?想来也是,初云尸骨未寒,你不马上就另有新欢了吗?!无忧啊无忧,你真傻!
医正不敢多言,悄悄退了出去。
……
夜又如期而至。白天的勇敢也随着太阳褪了下去,原来恐惧是难以习惯的,无论经历了多少次,每一次降临时只会变本加厉。
无忧早早将汤药熬好,喂着小女孩儿服下。她一天没吃东西,草草熬了些粥果腹。许是作业黑怕了,无忧将所有蜡烛抱在身边,她今晚准备点起长明灯,再不要忍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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