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气愤地指着王善娘道:“骗子,你是为了骗我的果子吃吧。”
王善娘缩了一下脖子,她的确是把大灰忽悠下来,想着先吃着果子再说。她说她是老鼠变得人,她敢相信吗?
王草双手捧着小红,看着大灰又是跳脚又是吱吱个不停,疑惑地看着王善娘,“姐姐,她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吃了她的松子吗?”
王草放下小红,摸摸饱饱的肚皮,“姐,要不我们找些东西给她们吧?”
“哼。”大灰小眼神满是不屑,“你拿什么东西来给我们?我们只吃果子!”
王善娘头次讨厌自己能听懂松鼠的话了,若是她听不懂,照样掏了松子还不用受大灰的气,活像她是一个偷贼。
偏王草看懂了大灰的眼神,昂着小脖子,“桂花糕,你吃过吗?很好很好很好吃,可香了,又甜又有桂花香。”说着,王草还砸吧砸吧了小嘴儿。
王善娘蹙起眉头看着说的口水直流的王草,搜寻王花儿的记忆。还是王草周岁的时候,王有贵带回一块桂花糕,姐弟俩躲在外面分着吃了好久。王善娘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这个身体仍有那种桂花糕的记忆,香甜香甜,是王花儿吃过最好的食物。在后来挨饿的日子里,王花儿无师自通一遍又一遍地给王草描述着曾经的那一块桂花糕的滋味,有多甜有多香,穷尽了王花儿所有的想象力。
王善娘眼中有些湿润,王草,弟弟,她发誓她会好好地养大王草,让他天天吃桂花糕。王善娘摸了摸怀里的钞票和各种票据,打定主意,明天去乡供销社给王草买块大大的桂花糕回来。
那边小红听得都忘了吃松子,跟大灰嚷着她也要吃桂花糕。
大灰使劲地瞪了瞪小红,仍对王善娘道:“算了,今天你们吃的果子就用桂花糕换吧。”嫌弃的口气也掩饰不了她喉咙的吞咽声。
“有人来了。”小红突然吱吱两声。
闻言,王善娘立马手脚并用把地上的松子壳扫到一边的落叶下面,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这里找到松子,要不等队上的人一窝蜂跑来,这个林子的果子会给祸害光光了,那有他们的份。
“着啥急,那两人不会走进来偷你的果子的。”大灰掖揄道。
小红继续嗑了一颗松子,“那两人昨天来过了,有吵架,声音好大,我和姐姐本来在睡觉就让他们给吵醒了,老听他们嘴里提到一个人类王老三、”
王善娘倏地站了起来,嘱咐王草等着,她去看看谁会提到王老三,或是谁又在打王花儿王草姐弟俩的主意?
离着那两人五棵树远,王善娘停了下来,找了棵树躲起来,偷偷往外看,一男一女,两人皆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衣服和队上大部分人一样,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瞧着面生,看来应该和王家没有关系,怎么会提到王老三呢?
王善娘心中的疑惑越发的大了,竖起耳朵偷听。
“……你回去,我不喜欢别人跟着我……”
“阿娟,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那敢生你的气,以后你们家可是高门槛了,那是我家能高攀的。”
“阿娟,我是我,我哥是我哥,你不能把我和我哥混会一谈。”
阿娟生着气,听了这话,心里舒坦点,“东子,你就是和你哥一样的货色,就当我白认识你了,没你这个朋友、”
听阿娟口气中有了些松动,东子赶紧告饶,“那能呢。我东子永远是阿娟的东子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迷了路走到我们队上去,在地上哇哇大哭,还是我见了让爷爷抱起你找到你家里去的。”
“哼,要不是因为这样,我爸妈觉得你们家人不错,那舍得把我姐说给你哥,没想到你家倒好。临了临了,反悔了,攀高枝去了,把我姐晾一边,弄得我姐现在都不敢出门,队上的那些长嘴婆娘说话可难听了。”阿娟越说越来气,想着这几日姐姐受的委屈,阿娟就恨死了胡家人。
“你知不知道,一开始我们家里听到风声,我姐姐还偷偷地来跟我说要是爸妈反对,她也要学陆家的桃儿姐。我爸妈可没有陆家那样狠心把女儿当钱卖,不认女儿,话里话外都说让我姐不要担心,我们家不是陆家那样的人家。我姐就一心盼着你哥上门,可你哥呢,不露面不上门,起初我们还以为你哥让你家里的人给关起来。至到昨天上午你们家退亲,你哥也没露个面,连你们家里人一个都没有出面,只让个媒婆匆匆上门说了一声退亲,然后给五十元赔偿。我们家还觉得奇怪就算退亲也没得这样匆匆忙忙的,既然真打算退亲,风声传出来的时候就应该退亲,而不是拖到现在。后来我们听人说才明白,你们家怕我们家上门闹,才安排上午退了我们家的亲,下晌你们好去跟人家订亲。怪道那天媒婆跟鬼撵似丢下五十块钱就溜了。”说到这里,阿娟抹了一下眼泪,这些日子队上风言风语,她们家里人出个门都是匆匆忙忙。
“我姐还抱着希望认为你哥不乐意,是被逼的,要亲自去问着你哥,转了七八道弯托人带信给你哥,结果你哥不露面不说,竟然还传出话说我姐不要脸,退了亲还死缠着你哥。”阿娟重重地吐了口唾沫,“我呸,你以为你哥是谁?还真当自己是王家老三,人人上赶着嫁啊。亏我还以为你哥会是王家老三,赶王家老三指甲盖都赶不上。你们一家人也不是东西,狼心狗肺的东西。”
“阿娟,阿娟,我哥……我爸妈……”东子想不出话来为哥辩解,也找不出来理由为爸妈反驳。他没有想到一个晚上,哥就答应了人家,跟阿娟的姐姐退了亲答应娶那边的姑娘。
想到这里,东子垂头丧气,“我也以为哥不会答应,毕竟哥当初和你姐那么要好,我还打算帮哥一把,要是哥给爸妈关起来,我就偷偷打开门让他跑。我问过我哥,为什么不和你姐在一起,要答应那边。”
“我哥说他不想像爸妈那样背朝天脸朝地的过一辈子,也只是勉勉强强吃个肚饱。而那户人家有亲戚在城里面,有一个招临时工的名额,可以给我哥,说干几年就可以转正,吃商品粮。”
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些惆怅,还不懂明明昨日相见甚欢,转眼就要各自嫁娶。
临时工?商品粮?啥东西?好像王老头也是因为这些东西而逼迫花儿她爸的。
王善娘打算弄个究竟,从树后探出来头来打声招呼,“哥哥姐姐,你们好。”
两人被这突来的声音给唬了一跳,回转身见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阿娟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小妹妹,你是谁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家是红星七队,我叫王善娘,姐姐叫啥?”瞬间王善娘决定改个名字,她叫不叫王花儿倒无所谓,但是王草却不能再叫草儿,他不再是路边的草可以让人随便踩。
“红星七队?王家老三王有贵不就是红星七队的吗?”
王善娘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是啊,我爸就是王有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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