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籽静静听着,低头看着烤肉在烤肉架上刺啦啦冒着油花。
铁球船长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叹息道:“原本虫族不足以和帝国抗衡,破军号坠毁,对帝国的打击很大。”
宛籽沉默。
铁球船长盯着宛籽:“元帅现在的身体……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恢复吧?”
宛籽低声应了一声。
铁球船长轻声道:“其实所谓的国家与星球,并不是一定要恪守的东西。在有生之年里看最远的风景,吃最好的食物,过最畅快的日子,这样等到哪天闭上眼睛的时候,回想起一生都是快活的回忆。你们如果留在我这船上,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再提起你们的过往。”
宛籽诧异地抬起了头,看见铁球船长闪闪发光的眼睛。
她知道,这是一份真诚的邀约。也许在之前,他都是在忽悠他们留下,以扩充海盗船的实力,并且还能绑定一张长期饭票,可是在他说最后一番话的时候,他是真心的。
“对不起。”宛籽放下了戒备与算计,真诚回答他,“莱格修斯有他的信仰。”
“那你呢?”铁球船长问。
“我信仰的自由,只有莱格修斯能给。”
……
庆功宴在一片欢腾中落下帷幕。
海盗船正式确定航线,驶向曾经光辉的伊克斯佩特星。
在那里,帝国的战士们已经苦苦支撑了太久太久,等待着或许不会降临的希望。
*
庆功宴结束后,蜥蜴人在餐厅躺成了一团。
宛籽作为唯一清醒的智慧生物,踮着脚尖离开餐厅,穿过陈旧的舱道。她的鞋子掉在了八脚怪的山洞里,一路走来,脚底已经磨出了一点点血丝。走起路来一步一蹒跚。
好疼啊……
宛籽哭丧着脸,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昏暗的休憩室里。
一进休憩室,宛籽警觉地发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她离开的时候不一样?
她不露神色地站起身来,用余光四处探寻,果然在休憩室的最暗处发现了一道身影。
“谁在那儿——!”
宛籽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冒了出来:海盗船上难道有人潜入?还是铁球船长忽然反悔了?还是……
她的脑海中纷乱一团,在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勾画了三四种从这个逃生舱里安全逃生的方法以及一万种逃生失败的死法,然后,所有凌乱的思维停止在那个黑影冲上来的一刹那。
她来不及反应,被那道黑影抱了个正着。
“放……”
宛籽挣扎的动作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再也没有力气。
身体仿佛要被揉碎,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却让她的心随之剧烈地颤动起来。
那是——!
“宛籽。”黑暗中,沙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宛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像一只没有知觉的玩偶,呆呆任由那个身影拥抱着。
黑色身影的动作也停滞了片刻,似乎难以发出声音,过了好久,他又拥抱得更紧。
“宛籽。”
他似乎只会这两个字。
他埋首在她的肩上,似乎不太确定似的在她的颈上吸气闻嗅,就像一只野兽在判别真伪。
宛籽知道,这并不仅仅是温情,他显然是在确认,如果一旦发现异样,她的动脉就会被彻底切断——她哆嗦着,伸手轻轻拥抱住他的黑色身影,把脖子伸长,让自己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内——
“莱格……修斯……”
过了好久,宛籽终于突出了艰难的字眼。
几乎是同时,莱格修斯身上所有的戾气消退得一干二净。
“宛籽……”他低哑地呢喃。
宛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她感觉到脚底钻心的疼,心上慌张的坠疼,感觉到绝望的刀片割过灵魂刀刀留痕、无以复加的疼痛。她的情感知觉在FQ1218的沙漠等待的时候被关了机,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被重新唤醒。于是,铺天盖地的委屈比重逢的欣喜还要快涌上心头。
她用力抱紧了莱格修斯,放声哭了出来。
这一刻,她才终于敢做回那个懵懂胆小的废材。
*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实在有些不真切。
莱格修斯拥抱着她,把她抵在舱门与自己的胸膛之间,低下头想去亲吻她。
宛籽在莱格修斯下一步动作之前阻止了他,捂住他的嘴,睁大眼睛看着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你……”宛籽紧张问,“你真的是醒着的吗……”
“嗯”莱格修斯低压回答。
他并不反抗,乖巧地任由宛籽在捂着自己的嘴,抬起自己下巴又看又摸。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金色的眼底煽动着刻意压抑的复杂情绪。
“为、为什么……”
宛籽感觉自己的脑袋会炸,理论上不应该,他晕厥之前消耗了那么多精力,现在开机应该是傻瓜模式吧?
难道是黑色石头起作用了?
可是……
她的脑海乱作一团,发热发胀间,一抹冰凉落在了她的头顶——那是莱格修斯的手。
“别想了,你累了太久。”
莱格修斯轻轻磨蹭她的发顶,目光温柔。
宛籽很没出息地又红肿了眼睛,笨拙地点点头。她扶着他去到休眠舱旁,看见了休眠舱里的黑色石头,又忍不住抬头看莱格修斯:“这个,有用吗?”
莱格修斯伸出手去触碰那块黑色石头,指尖触及的一瞬间,仿佛有风吹过,带动他的长发微微晃了晃。
“有用。”莱格修斯沉吟,“你是怎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莱格修斯的眼底的疑惑积聚,他轻轻触了触自己胸口的伤,很显然,它真的好转了一点点。四千年来,帝国耗尽心血找寻治疗基因缺陷的方法,却只生产出了抑制基因缺陷发展速度的延缓剂,为什么这小小一块石头会有逆转基因缺陷的功效?为什么研究所四千年都找寻不到的解药……宛籽会知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
宛籽挠了挠头,恨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限。黑洞?穿越?曾经更改历史却没成功,然后再次穿越时空时亲眼看将平行空间自动修复真实历史的过程?
她在休憩舱里来回走动,一不小心踩到了脚底的伤口,顿时痛得一个踉跄:“哎呀……”
莱格修斯脸色一变,蹲下身去查看宛籽的脚。
宛籽顿时红了脸:“只是一点小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莱格修斯抱了起来,放到了休眠舱边沿。
“疼?”
宛籽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疼!你别理我,我就是矫情……”因为他醒了,所以的心落了地;因为有了依靠,所以小病小灾也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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