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事无巨细的对范氏禀报,范氏听后,无奈叹息摇头:“还是糊涂啊,今日她敢在府里仗势欺人,明日就敢到府外恃强凌弱,不痛不痒训斥几句,不过是助长了她的气焰罢了。”
刘妈妈也觉得是这样,跟着忧心,问道:
“那,夫人要不要……”
范氏拧眉:“让大小姐去佛堂抄三日经,没有我的命令,这些日子不许出门。”
“是。”刘妈妈领命,却还有所犹豫:“那侯爷那边?”
侯爷对大小姐是真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若知道夫人罚了大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异议。
“别管那些了,这孩子若再不教,今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凭的给侯爷招祸。”
范氏如是说,但是心中却很了然,那孩子的性子已然定下,轻易改变不了了,如今她能做的只是别让她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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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莞与李家众姑娘逆行而上,薛家好些宾客这时候才上门,没想到就有人要走了。薛家派了个婆子上来劝说两句,李家人没搭理,她也就不再劝,还暗自念叨一句:什么东西。
李绣当场就气哭,噙着泪加紧步伐出门。
李莞倒是无所谓,本来也没打算再理会薛家人,她走的一步比一步快,似乎想要赶着去哪里,跨过薛家门槛,站在台阶上,左右看着来往的宾客,正巧看到陆睿骑马经过,李莞想也没想就钻入人群,立刻追了上去,拦在了陆睿的马面前,陆睿勒住缰绳,对严朝看去一眼,严朝便调转马头,退到旁边,护在一侧,略微挡住陆睿与李莞的身影。
陆睿高坐马背,好整以暇盯着李莞,略微有些不耐,李莞脑中略微有些混乱,其实刚才看见陆睿的时候,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身子就已经不受控制冲了出来,可是等到她真的冲到陆睿面前时,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而且还是像现在这样,当街拦他。
场面一度尴尬。
李莞低头调整呼吸,对陆睿道:“那个……今日多谢陆大人。”
“嗯。”陆睿沉声。
场面再度尴尬。
李莞心中不禁埋怨,这人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可转念一想,是自己冲上来跟他说话的,硬着头皮接着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日后定然……”
李莞的话还没说完,陆睿便无情打断:“不必。”
说完,陆睿便夹了夹马腹,马儿抬脚要走,李莞吓得往旁边让了两步,却瞥见陆睿嘴角勾起一抹笑,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没忍住从旁喊道:
“陆大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不过是来道谢,你又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呢?”
音毕,严朝都忍不住往李莞身上看去了,好一个不怕死的小女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陆睿居高临下,嗤笑一声:“那你想我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理所当然的说话,陆睿觉得自己脾气越来越好了。
李莞被陆睿问住了,是啊,她不由分说上来拦着人家马要道谢,难不成还非要人家客客气气的跟她说‘不用谢’吗?本来就是她一冲之兴,确实不该。
低头行礼:“是我唐突了。不该如此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陆大人道谢,如今已谢过,便恭送大人。”
转的还挺快。陆睿心道。
夹紧马腹,驱策马儿向前走了两步,忽的又是一勒,扭头看向李莞,将右手马鞭换到左手,然后抬手对李莞招了招手。
李莞以为自己看错了,陆睿招手让她近前去。缓步上前,只见陆睿从马背上伏下身子,与李莞面对面,周围宾客来往,有人下马,有人下车,仆婢往来迎接,宾客间各道欢喜,声音杂乱无章,但李莞此刻却仿佛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世界仿若静止。
陆睿伏在马背,面对面看着李莞昂起的俏丽小脸,他目光如古井,波澜不兴,深邃沉静,不知为何,李莞脑中忽然想起席间那些女眷们口中说过,他曾有过未婚妻之事,如今他那未婚妻何在?
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李莞有些惊讶,吓得赶忙移开了与陆睿对视的目光,陆睿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你还是回大兴吧,别在京城了。”
陆睿说完这句话,便直起背脊,夹起马腹,将马驱策向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中,李莞站在石阶之下,愣在当场。
陆睿这话什么意思?都已经走了的人,特意停下,招手让她过去说话,她等了半天,就等到一句‘你还是回大兴’的话,京城纵然高官府邸无数,高门贵女聚集,可也未必就没有她李莞的容身之处吧。
不过是看到一回她被人欺负的场景,就否定了她的所有,认定她在京城混不下去吗?
什么人嘛。李莞心中后悔至极,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一时冲动冲上去跟他道谢了。
李绣和李欣她们先上了马车,等了一会儿李莞也没去,李绣下来喊她,见李莞站在石阶前发愣,轻声说道:
“别愣着了,马车在那边,咱们回去吧。”
李绣拉上李莞,将两人如今身上的狼狈看在眼里,又一次叹息:“看再多也没用,咱们好端端的上门做客,又不是存心要攀龙附凤的,谁想到却落得如此境地,回去还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李莞反过来扶着李绣的手,说道:
“今日之事原也不是我们的错,咱们回去照实说便好。”
“唉,也只好如此了。”
姑娘们分别上了马车,回到李家去。
李崇扶着宁氏从佛堂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那是李莞替老夫人抄经的纸,李崇把宁氏扶着坐在软塌上之后,便拿着那叠经纸反复观望,宁氏接过桂嬷嬷递来的参茶,喝了两口润喉,说道:
“哎呀,你有三个孩子,如今看来,也就只有菀姐儿稍微继承了一些你的灵性。娇姐儿不谈,就是茂哥儿天天练字念学堂,也写不出菀姐儿这样的笔锋来。”
李崇没说话,将经纸又翻一页,纸上的字迹娟秀洞达,颜筋柳骨,每一笔每一画都入木三分,笔锋俊秀,别说拿李家的孩子们相比,这字就算是放在士人中,也是那上佳之作。
“这,真的是菀姐儿写的?母亲你没骗我?”
不怪李崇怀疑,因为这字迹跟菀姐儿平日拿到他面前求指教的字可是云泥之别。
宁氏笑道:“我会拿这事儿骗你?全都是我看着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我与你说过多回,怎的你就是不信呢。”
这丫头,居然还跟他藏了这么一手。看来那些拿到他面前去求指教的字,也是她故意为之的吧。
无奈摇头笑了起来,这孩子为了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母子正说着话,门房就有人来回禀:
“姑娘们回府了。”
宁氏一愣:“怎的这个时辰就回来了?”随即一想,脸色变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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