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睿以前就知道李莞看着傻,但其实是个聪明姑娘,所以听她说出这一番道理,并不觉得意外。
“你说的这些有没有跟你爹提过?”陆睿问。
李莞遗憾摇头:“我爹这两天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人都看不见,怎么提?
陆睿眼睛微微眯起,没说什么,放下筷子,用放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李莞见状,指了指自己正在剥的蟹,这就不吃了?
李莞还记得,陆睿那天可是有过一回吃六只蟹的记录,今儿才吃一只。
陆睿起身,语气略显遗憾:“有点上火,生口疮了。”
李莞:……您老早说呀。
不过反正事情已经说过了,看陆睿的样子,应该也是答应要帮忙了吧,所以他吃一只,还是吃一桌,对李莞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送陆睿到雅间门口,李莞还忍不住软软的叮嘱一句:
“陆大人,调查的事儿……就拜托给您了。您可千万记着。”不然她的蟹就全都白剥了。李莞心中如是想。
陆睿回头看了李莞一眼,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李莞站在楼梯口目送他,心里纳闷陆睿刚才的表情,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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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情托付给了陆睿,其实李莞心里是没底的。可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若论调查人,还得从官府入手才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李崇连续三天没有出现,倒是派人回来传了话,说这几天被老师留在礼部编纂礼乐记事,忙的连吃饭都没工夫,就直接在礼部住下,让家里送了些换洗衣裳去。
苏姨娘被安排在西偏院里,李莞特意派人盯着,委实安分的很,别说整幺蛾子了,就连存在感都没有,西偏院住了个外人的事情,也就三房的人知道一些,大房和二房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可见这位苏姨娘有多低调。
李崇纳妾的事情,虽说他已经答应了,但是他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里,想要办后续事宜也困难。
这日门房送来了一张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拜帖,永安侯府的,落款更加出人预料,竟然是永安侯夫人范氏亲自相邀的,同样邀请李家所有姑娘一同前往永安侯府做客,在请帖中,范氏用诚恳的口吻,对上回在永安侯府发生的事情表示抱歉,这回邀请,主要就是为了跟受到欺负的姑娘们道歉。
原本李家都已经做好了跟薛家断绝来往的准备,倒不是说心里憋着多少气,而是经过李崇那么一闹,最终受到责罚的是薛家,听说薛侯被皇上打了二十板子,至今都没能下地行走,这回永安侯夫人主动邀约,也不知永安侯知道不知道。
帖子也送到老夫人这里,当天就召集了家中所有人商议,都觉得既然是永安侯夫人亲自邀约的,那就说明薛家想要跟李家握手言和,其实,如果不是生死的大仇,谁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僵,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都想继续在京城混下去,得要和和气气才行。
一番合计之后,薛侯因为李崇被皇上责打,李家姑娘此时上门略有不妥,但未免永安侯府觉得李家还在计较,老夫人宁氏亲自给永安侯夫人去了一封信,信中说明了事情已经过去,李家众人也都释怀,此时邀约过府,略显刻意,但侯夫人心意李家已悉知,顺便还在心中慰问了一番薛侯的伤势。
李莞托陆睿调查苏姨娘的事情,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结果,信件是直接送到湘南酒楼的,印着‘公文’的火漆,一般百姓就算看见了也很少敢打开。
李莞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到湘南酒楼,二楼雅间里,将火漆挑开,抽出信封里十多张卷在一起的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关于苏姨娘的一切事情,事无巨细的程度让李莞震惊。
将公文从头到尾读过一遍,李莞对苏姨娘这个人的生平便有了深刻的了解。
她猜的果然没错,苏姨娘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出身的卖艺女,她舅舅也不是什么穷困潦倒,吃不上饭的人家,甚至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舅舅,苏姨娘来自扬州,自小便被她‘舅舅’收养在家里,精心培养琴棋书画,以便长大之后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管这种叫做瘦马,意思就是专门有一些人搜罗年纪小的姑娘,集中培养,等长大之后,分三六九等,视价而沽,长歪了的一般都送去青楼楚馆,略微中等的便捧做花魁艺伎,唯有那品相才学上等的才有机会被送去给达官贵人,富贾豪客的府中。
苏姨娘便是那上等瘦马。
两年前被人以五千两银子买下,养在扬州的庄子里,然两年之间,她的买主都没有现过身,直到最近,也就是三个月前,买主才现身,让苏姨娘的养父扮作‘舅舅’,领着苏姨娘进京卖艺。
李莞把所有资料,翻到最关键的那一页,买主身份那里赫然写着:一京城口音婆子,约莫四十来岁,左下巴上有一颗痣,别人唤她做安婆子。
崔氏身边就有一个安妈妈,也是四十多岁,左下巴有黑痣。
苏姨娘的买主是谁,答案显然已经跃然于纸上了。至于崔氏为什么要买苏姨娘,这份资料上面没有写,因为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李莞猜想,崔氏之所以买苏姨娘,也许看中的就是苏姨娘跟李莞的娘亲张氏略有相同的那张脸吧。
苏姨娘的那张脸对崔氏而言,兴许有着很大的作用,要不然为什么瘦马那么多,她偏偏花五千两买苏姨娘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有了陆睿给的这份资料,李莞在李崇面前就有底气了,李崇就算再怎么迷恋苏姨娘的长相,得知她有问题的时候,必定也能分清楚是非的。
然而让李莞没有想到的是,李崇终于回来了,而她手里那份资料都没来得及送到李崇手中,李崇就重新做了决定。
他不纳妾了。
宁氏拧眉看着儿子,不悦道:
“说要纳的是你,现在说不纳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崇幽幽一叹:“之前是我没想清楚,现在想清楚了。那个女人不能纳。”
宁氏不懂:“怎么不能?”
“她是崔氏的人。”李崇说明原因。
“我知道。”宁氏的回答很出人意料:“崔氏那么着急想要让你纳了那女子,不是她的人就怪了。不过,我暗地里也派人调查过那女子,出身贫寒,还算身家清白,即便在茶楼卖唱,也洁身自好,这样的女子聘回家做正妻确实不够,但做个妾,也勉强可以了。”
宁氏以为李崇是觉得苏姨娘是崔氏的人,才拒绝的,试图说服他。
李崇却坚定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另有原因,还望娘您谅解。”
宁氏仔细端详儿子,最终下出结论:
“哼,我谅解与否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说来说去,你就是忘不了张氏,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那种女人你就是记她一辈子,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宁氏的话让李崇眉头紧锁,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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