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见失踪了一下午的楚钰秧和端王爷露面,松了一口气,不过立马的,滕捕快就给他心脏一记重击,当着周大人和众多官差的面,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三个人全都是他杀的。
淮水急匆匆的从后面过来,还没进厅堂,就听到了滕捕快的话,他整个人都是一愣,步子都顿住了。
淮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看到林百柳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好像也听到了滕捕快的话,愣在当地,脸上又是吃惊又是不解,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淮水快步走进去,心中各种不解,忍不住问楚钰秧,说:“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大人一把年纪,听了这话差点双眼一翻厥过去,声音颤巍巍的说:“滕衫啊,你说什么胡话呢。”
滕捕快一脸的坦然,说:“周大人,的确是这样的。十年前李家的全家死的蹊跷,是被张老爷许氏雇人灭口毁尸的。”
周大人一听愣住了,顿时脸上表qíng变了数遍,猜了个七七八八,惊讶又惋惜,说:“滕衫啊,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这是在给李家的人报仇吗?”
滕捕快点头。
周大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大家啊?没准大家会想到办法,你怎么就去杀了人啊。”
滕衫在这里当捕快十多年了,xing格憨直又任劳任怨,周大人对他的印象当然很好,估计就连厨房大娘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滕捕快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憨直的表qíng,嘴角绷直面无表qíng,这是最好掩藏心事的样子,但是也从某种意义上透露了他本来就藏着一肚子的心事。
滕衫没有回答周大人的问话,而是一五一十的将如何杀死许氏、张老爷还有那个被雇佣的凶手的事qíng说了。当然第三个死者只是一言带过,非常的简练。
杀死许氏和张老爷的办法和楚钰秧猜的几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周大人忍不住叹了好几口气,说:“滕衫啊滕衫,你到底还是太傻了。”
滕捕快听得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的确是这样。如果他不是太傻了,又怎么会不惜xing命去替别人报仇呢。
楚钰秧说:“大人,滕捕快已经找到了当初张老爷杀李家灭门的证据。”
“什么?”周大人一喜,说:“证据在哪里,快拿来给我看看。”
滕衫杀人实在太鲁莽了,周大人惋惜不已,但是没办法帮他开罪。尤其现在端王爷也在场,他更没办法帮滕衫洗脱罪名了,闹不好就是当斩的大罪。
但是楚钰秧忽然说有证据证明张老爷当年买凶杀人一家,还为了销毁证据放火毁尸。
无故杀人一家是重罪,尤其还有毁尸放火,那就是不道的大罪。如果证据是真的,滕衫为了□□杀死凶手,倒是于qíng于理都说的过去,勉qiáng算是仗义之举。
只是滕衫不止杀了人,也有毁尸这一点,恐怕事qíng就变得严重了,不太好处理。
周大人一阵阵的头疼,他从没想过做一个九品芝麻官都会头疼到这种地步。然而让他看着滕衫就这么给斩了,他心里也是过不去这一关的。
楚钰秧将信封掏了出来,然后又将从问chūn苑带回来的诗集册子也拿了出来,说:“就是这封信。”
周大人急急忙忙将信掏了出来,太过匆忙,差点把信给弄撕了。信一拿出来,周大人就傻眼了,说:“这这……这我看不懂啊。”
楚钰秧说:“是一封密信。诗集上有同样的符号,只要按照符号翻译出来就好了。”
周大人赶紧又把诗集给翻开了,诗集后面的确也全是鬼画符,不过这翻译的工作也相当不容易,需要一个个符号翻着找才行。
周大人说:“楚先生,快帮我一起翻译翻译。”
一直没有开口的赵邢端忽然说话:“想知道这封信写的什么,恐怕要不少时间,不如先将滕衫暂时革职关押到牢房里,等事qíng始末查清楚了,再行发落。”
周大人一听连连称是,端王爷说什么他当然不敢反驳,而且这样对滕衫也是好的,起码还有一些机会。
滕衫抬头看向赵邢端,似乎不太明白赵邢端为什么给他说话,他们并没有过多jiāo集。
两个官差将滕衫给带走了,滕衫没有反抗,跟着离开了厅堂,往后面的牢房去。
厅堂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大家都站着没说话。
楚钰秧抬眼找了找,刚才站在外面的林百柳已经不见了。
周大人让楚钰秧把信尽快翻译出来,看看是否能救滕衫一把。
楚钰秧答应了,拿着信和赵邢端一起出了厅堂。
楚钰秧说:“端儿,你竟然为滕衫说好话。”
赵邢端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们走到房间门口,赵邢端忽然停住了脚步,说:“楚先生,我并不是为滕捕快说好话。而是,我觉得滕衫还有用。他口中不愿意供出的那个恩人,肯定和我要查的势力有关系。”
楚钰秧说:“的确,那个人能看懂书信是什么意思,他没准就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
赵邢端点头。
楚钰秧说:“不过端儿,滕衫是不会告诉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一个重感qíng的人吗?他说那是他恩人,怎么可能告诉你。”
赵邢端差点脱口而出自然知道,不过话到嘴边什么都没说。
楚钰秧笑眯眯的说:“端儿,我们一起去翻译这封信吧,没准能快一点呢。”
滕衫是这里的老捕快了,他被送进牢房里,那些小捕快和官差都震惊不已。虽然听说滕衫自认杀人,但是仍然不敢置信。看守牢房的官差也没有为难他,没给他换囚服,把他带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
滕衫不说话,在牢房的chuáng上坐下。
那官差叹了口气,说:“滕捕快,你有事qíng就叫我,我在外面呢。”
官差说罢了就离开了。
滕衫坐在chuáng上,感觉这里竟然意外的宁静,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事qíng。
“你……”
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一个字,却像是惊雷一样,让滕衫身体一震,睁开了眼睛。
滕衫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说:“你怎么在这里?快离开。”
站在他面前的人样貌极为好看,或许是遗传了他娘亲的样貌也说不定。
林百柳说:“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我猜他们会先将你关进来。”
滕衫喉结快速的滚动着,似乎有点qíng绪激动,不过又被他给硬生生压了下来。
滕衫说:“不管如何,你快走罢,别回来了,离开这里罢。”
林百柳忍不住说:“纸条……是你给我的?”
那张突然出现在他桌上的纸条,也写着让他赶紧离开。
滕衫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林百柳眼中都是不解,说:“那个姓钱的男人,是我杀的,你为什么要替我顶罪。”
姓钱的男人,就是十多年前张老爷雇来的凶手,也是死在乱坟岗的男人。
滕衫说:“是我杀的人,你再也不要和别人乱说了,知道吗?”
林百柳皱眉,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滕衫叹了口气,说:“我……你不记得也好。”
林百柳就是滕衫当年遇到的那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也就是问chūn苑姑娘和李老爷生的那个男孩。
当时林百柳被送走的时候只有七岁,十年的时间,滕衫只是暗中打探了他的行踪,知道他被人收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就放下了心。滕衫其实并不是林百柳的远房亲戚,只是正巧林百柳突然要回夏梁县来,滕衫就绕了好大一个弯,托人找上他。
林百柳离开的时候,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能记住的事qíng并不多,完全不知道这个远房亲戚是冒充的。不过他并不在意,林百柳只是想找一个回到夏梁县来的幌子罢了。
林百柳回来的真正原因,就是要杀张老爷和十年前参与的凶手们。只是林百柳没想到,他还没有动手,许氏就已经先死了,然后张老爷也死了,竟然有一个陌生人在暗暗的帮他复仇。
林百柳似乎有点着急了,眼前的男人竟然什么都不肯说。他心中似乎有种呼之yù出的感觉,却偏偏又想不起来,让他极为的急躁。
林百柳说:“你如果不说,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家,人是我杀的。”
滕衫一愣,听了他的威胁竟然轻声笑了出来,说:“你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林百柳被他一说,脸上有点红,也感觉刚才自己的言语像是泼妇无理取闹一样。
林百柳气急了,说:“那好,我劫狱总行了罢。”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拽牢门上的铁锁。
滕衫立刻扑过来,伸手按住他的手,说:“小声点,官差还在外面。”
林百柳反手一翻,抓住了滕衫的手腕不让他挣脱,说:“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滕衫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倔qiáng……因为你也帮过我,我只是把你的恩qíng还给你罢了。”
林百柳眼中有些迷茫,脑子里快速的回想着,自己曾经帮过什么人?忽然他抓着滕衫的手一哆嗦,眼睛忍不住睁大了几分。
林百柳抓住他的右手,快速的把他的袖子往上撸起来,就看到滕衫右手小臂上一道长长的伤疤,看起来极为狰狞,当时肯定受了很大的痛苦。
林百柳的脑袋里立刻涌上来接连不断的往事记忆,他双眼立刻红了,勉qiáng睁大眨了眨,似乎想要抑制突如其来的波动,不过并没有成功,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落在滕衫luǒ露出来的小臂上。
“是你?”林百柳说。
滕衫点了点头,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是林百柳当时给他包扎的。
林百柳顿时都明白了,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要傻乎乎帮他杀人,还要帮他顶罪。
林百柳呼吸越来越快,抓着滕衫的右手,哑声的哭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年前一样。
滕衫心中一阵波动,伸手隔着牢门栅栏,将他搂住,说:“不要哭了,快走罢,别让人发现。你的仇已经报了,从今以后,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了。”
林百柳突然摸了摸眼泪,说:“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转,手中多了一柄软似绸缎的长剑。
滕衫看的一惊,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说:“百柳,你忘了我以前是什么人了吗?如果我想走,这里根本困不住我的。”
林百柳身体一震,的确如此,他差点忘了滕衫曾经是个杀手,他的武功恐怕比现在的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林百柳说:“那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留在这里等死,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滕衫说:“十多年前我就应该死了,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又多活了十多年。这十年来,我只想着要怎么才能给你的家人报仇,现在一切都做完了,留在这里也挺好的。况且……就算这次我死不了,等我出去之后,还是会有人要我的命。”
“你在说什么?”林百柳现在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多想,只想把滕衫救出去,说:“我不想让你死,知道吗?我以为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兴吗?你就不能和我一起离开吗?”
滕衫呼吸一窒,心跳竟然变得有些快了,他刚要说话,忽然警惕的睁大眼睛,说:“百柳,快走,有人来了,你先走。”
楚钰秧和赵邢端走进牢房里,官差被楚钰秧留在了外面,楚钰秧一路走简直就像是一路高抬腿,把牢房地上长年没人仔细打扫的灰土全都踏起来了。
赵邢端嫌弃的挥了挥手,让自己鼻子前那块地方空气清新一点,说:“你不必如此,就算你好好的走路,也足以让人知道有人来了。”
楚钰秧又跺了两下脚,说:“我只是怕牢房里不gān净会有小老鼠,跺一跺脚小老鼠就跑了。”
赵邢端冷哼了一声,说:“的确有老鼠。”
楚钰秧笑的一脸猥琐,说:“说不定是美貌如花的小老鼠jīng啊,要是能装在笼子里养起来就好了。”
赵邢端斜了他一眼,说:“楚先生的一年四两银子,还想要养美貌如花的老鼠?”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摇头,说:“马上就一年五两银子了。”
赵邢端对他的二皮脸颇为无奈。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就到了滕衫的牢房外面,滕衫已经坐回了chuáng上,林百柳也不见了。
楚钰秧双目灼灼的瞧着滕衫,说:“证据已经翻译好了,拿给周大人了。”
“楚钰秧动作很快。”滕衫说。
楚钰秧惊讶的说:“快了吗?我以为偷qíng这种事qíng会更快的。”
赵邢端:“……”
滕衫没有接他的话,楚钰秧颇感无聊。
滕衫突然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楚钰秧说:“真的吗?我想问你和他进行到几垒了。”
滕衫说:“不好意思楚先生,我是在和端王爷说话。”
楚钰秧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赵邢端说:“告诉你那封信就是证据的人,是谁?”
滕衫说:“不能告诉你。”
赵邢端皱眉,脸上神色不愉快。
滕衫迟疑了一下,说:“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楚钰秧说:“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又温柔又鬼畜吗?”
滕衫一愣,说:“原来楚先生早就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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