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万福金安!”白云、白梅跪地请安。
“你们小姐可还安好?”
白云垂首敛目恭敬回话:“回四爷话,秦大夫已为小姐诊过脉,小姐因着过于疲累,须得好生休养,现下小姐已经睡下了。小姐说她怕是要睡得久些,身边留着白梨伺候就足以,如今家中人手不宽裕,故而吩咐奴婢们过来伺候四爷。”
明觉侧身一步急声呵斥:“放肆,在主子面前竟敢胡言乱语,是谁给你的胆子。”
白云悚然一惊拉着还有些懵懂的白梅俯身叩首请罪:“四爷息怒,奴婢该死,口无遮拦,万请四爷责罚。”
齐晔眉梢微动,语调漫不经心:“是你们小姐吩咐的?”
白云额前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强压下心中的惶恐:“小姐性情温婉,平日里对小少爷极为疼爱,却从不曾过问府中诸事,小姐规矩学的极好,却只留着这个习惯,这……”
白梅惊惶接口:“四爷,小姐平日里从来都是说家中如何、家里如何,却从不曾说过府里。南嬷嬷为着让小姐舒心养伤,就吩咐奴婢们都跟着小姐改口,待日后小姐适应了府里的生活,再想法子让小姐改过来。奴婢们万死不敢逾矩。”
赶着过来的常福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他笑呵呵的开口:“主子,这是小姐特地吩咐厨房做的鸡汤面,这可是小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极为鲜美。小姐说了旅途劳顿之余,吃些清淡的最是舒心,主子您赶紧着尝尝。”
齐晔看着眼前几碟清爽小菜,一海碗鸡汤面,简单却舒服,心里也轻松了些,常福见齐晔眉眼舒缓,这才安下心来。
常福冷下眉眼,盯着跪伏在地的两个小丫鬟:“小姐是主子,她愿意说什么怎么说,是家中还是府里都是随她高兴,又如何是尔等贱奴能跟着说的。再者这是主子的家,又如何能是你们这等奴婢的家了,真是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平日里应和小姐便是了,如今竟然还敢在四爷面前放肆。若不是看在你们伺候小姐还算尽心的份上,今日里且不能饶过你们,还不滚下去到南嬷嬷那领罚。”
白云、白梅冷汗直流、颤声应和:“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告退,四爷万福金安。”
待白云、白梅战战兢兢地退下后,明觉躬身回禀:“四爷,小少爷一路安好,已入佛堂。”
齐晔不知想到什么,浅笑着摇了摇头,语调闲适:“这姑侄俩还真是挺像的。”
常福与明觉均是心中一震,又都面不改色的侍立一旁。
……
“爷,这里的海棠开得甚好,小少爷很是喜欢,小姐还未苏醒时,就时常推着小姐到这里赏花。”
齐晔放缓脚步,心中升起一丝兴味:“那轩儿姑姑可是喜欢?”
常福圆脸堆笑,欢快回话:“这世上哪有不喜花的女子,小姐自然是欢喜的。”
齐晔挑眉:“是吗?”
常福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开口:“爷,小姐对小少爷很是疼爱,难免就有些替小少爷委屈,对爷有些误解,奴才斗胆猜想,小姐到时怕是会因此与爷要个说法。”
齐晔看着海棠花丛随风飘舞,心情愉悦,那俊美容颜都染上了明艳的色彩:“她倒是操心的多。”
常福见齐晔神色平静温和,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若到时候小姐在爷面前又冒出什么越矩的言语冲撞,想来四爷心里该是会有所计量的。
齐晔踏进佛堂一眼就看见了轩儿小小的身影安静的跪坐在蒲团上,身形单薄,带着一丝孤寂,齐晔眉头微拢,随即又恢复平常。
“轩儿。”
“孩儿拜见父亲,父亲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姑姑只是让你要好生自省,并未要你跪着罚过。”
齐晔盘腿坐于轩儿旁边的蒲团上,轩儿见之也改为盘腿坐在蒲团上,他抬头对上齐晔温和深邃的眼睛,嘟了嘟嘴,轻声道:“父亲,孩儿只是有些事想不透。”
齐晔有些讶异:“何事想不透?”
轩儿咬了咬下嘴唇,低下头有些委屈:“轩儿只是想不透姑姑。”
齐晔无声叹气:“轩儿,你心中早已明了,这是你姑姑在为我们父子周全,你当是要领会姑姑的用心。”
轩儿猛地抬头,满怀祁望道:“父亲即是知晓姑姑的用心,也能明白姑姑待我的真心,轩儿别无他求,只求父亲能留下姑姑。”
齐晔看着轩儿唇角微翘,别有意味道:“我不是早已答应过你了吗,轩儿还在担心什么?”
“可姑姑已起了离心,这如何是好?”轩儿焦急不已。
齐晔伸手轻轻的为轩儿抚平袖口褶皱,语调漫不经心:“我们齐王府又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轩儿低头看着自己被抚平的袖口,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而齐晔却看着轩儿乌黑的发顶上那清雅润和的白玉带,温和浅笑。
轩儿犹豫着踌躇道:“父亲,轩儿当日曾说有三件事上禀,还剩一件事轩儿也只是猜测,只是这到底是牵涉了百姓安危的事,轩儿实在不知当不当说。”
“轩儿但说无妨。”齐晔轻轻拂去粘附在衣袖上的花瓣。
“我与姑姑曾在靖州凤阳城外碰到过平城逃难的百姓,他们在那里乞讨、卖儿卖女,说是与其留在父母身边饿死,不如卖身为奴还能让孩子有口饭吃,而且价格也实在是……”
“多少?”
“一两银子就能买个五、六岁的孩子。”
齐晔闻言眉头微蹙,轩儿暗暗吞了口唾液:“父亲,明明朝廷已经拨款赈灾,而平城县令不是受靖州知府上表朝廷赈灾有功,说他安置灾民,重建灾区都做得很好。不仅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甚至连赈灾钦差都附表夸赞了吗?可为何还会有这等狠心卖儿卖女的百姓,轩儿不明白。”
齐晔思虑片刻,沉吟道:“你姑姑可曾有何看法。”
轩儿歪了歪头,缓缓道:“姑姑当时说要么是世上无完事,毕竟是受了洪涝大灾,即便做的再好,总也有顾不到的地方。要么就是官官相护、上下勾结贪墨赈灾银两,只做了表面的锦绣文章却不顾百姓死活企图瞒天过海欺瞒朝廷。”
齐晔点点头,坚毅深邃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你姑姑说的有理,只这件事你皇祖父会有明断的,轩儿不必挂在心上。”
“是,轩儿明白了。”轩儿躬身领命。
齐晔看着轩儿,心中颇为欣慰,轩儿与之前在宫中相比,真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与自己仍然不亲近,却也不再是之前那么畏缩与冷淡,这让齐晔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齐晔站起身来,轩儿见了也立刻起身,恭谨的立于齐晔身侧,齐晔见了,沉吟片刻,温声问轩儿:“轩儿,你姑姑从不曾好奇过你的身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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