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白雪忍笑,知道陌琪并不介意,前边传来的声音越发的清晰分明,没过一会,就见着了推搡着过来的一行人。陌琪看着与王妈妈争执的脸红耳赤的小丫头与另一个低眉垂眼沈默不语的小姑娘,唇角微勾,笑得颇为玩味。
南嬷嬷领着众人在亭前给陌琪行礼:“奴婢给小姐请安,小姐万福。”
陌琪看着正中被压跪着的三人,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地上凉,嬷嬷赶紧着起来吧,莫要跪了。”
南嬷嬷俯身施礼:“是,小姐。”
白梅、白梨跟着南嬷嬷行至陌琪身后,白梨轻声与陌琪说着:“小姐,这三个就是昨儿闹腾的那刁滑奴才。”
白云瞪了口无遮拦的白梨一眼,见南嬷嬷与自己点头示意,便往前踏出两步,立于陌琪右侧,扬声喝问:“尔等贱婢,竟敢当众滋事惊扰主子,真是胆大包天。只小姐恩慈,愿垂询事由,你等定当如实道来,若有丝毫欺瞒,便立时杖毙丢出府去,尔等可是听仔细了。”
跪于亭前的三人闻言皆是浑身一凛,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俯身叩首:“奴婢……奴婢遵命。”
那王妈妈生的膀大腰圆,短粗眉三角眼面色阴郁,她眼珠子滴溜溜的打着转,想着偷偷瞧瞧坐在上首的主家小姐一眼,不想却猛地撞进了一双沉冷幽寒的眼中,立时就被陌琪那森冷威势吓得脊背发凉冷汗直流。
“大胆贱奴,竟敢窥视主子”白雪向前一步朝王妈妈厉喝:“来人,掌嘴。”
“是”两个侍立一侧的粗使婆子当即一人压制王妈妈,一人左右开弓大力掌嘴。
顿时寂静的庭院中混合着颇有规律的“啪啪”声和王妈妈含糊不清的求饶声直击人心,惊的跪于一旁的两个小姑娘浑身战栗、瑟瑟发抖,深秋清凉的天气里,竟是被生生的吓得唇色发白汗如雨下。
陌琪姿态悠闲的冷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倒是想着没让轩儿留下来果然是对的,这等场面哪里是一个六岁孩童能看的。
“小小……姐……饶命啊”被狠狠掌了嘴的王妈妈鼻青脸肿的俯趴在地上哀声求饶:“奴婢……冤枉……”
看着王妈妈那龇牙咧嘴唇角带血的丑陋模样,陌琪顿时没了饮茶的兴致,她轻笑了声凉凉的开口:“哦,那就说说哪儿冤枉啦。”
王妈妈心里一颤,抖抖嗖嗖的回着话:“奴婢近些日子……见她们两个……形迹可疑,唯恐她们……居心不良祸害主家,才多加留意着的,”因着差点被打豁了嘴,王妈妈停下话头有些艰难的忍了忍痛擦了把从嘴里流出来的血水:“却不想昨儿个果真被奴婢给撞见了,这两个小贱蹄子鬼鬼祟祟的从外头回来,怀里藏着偷来的吃食,奴婢对主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这话就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了,这看见她们藏着的点心是事实,即便是最后证实了这点心是大厨房送的,也是因着自己忠心耿耿护主心切,才会多加留意阻拦,说到底她最多就是误会了,可说不上是犯了错。虽说惊扰了主子也会受罚,可和这栽赃陷害、欺压弱小的罪责比起来,可是大不相同的,这王妈妈倒是有些精明的。
陌琪扬了扬眉头,颇有兴致的看着那个暗中使劲按住自己情绪激动的姐姐手心的小丫头,笑得颇有深意:“那你们俩也说说吧,我看看谁说的更合我的心意,我一高兴说不得就不罚你们了。”
姐妹俩心下一沉,不是谁对谁错而是要合了小姐的心意才有活路,这可如何是好……
柳儿心下焦急,不顾妹妹紧握的手心急切道“小姐,奴婢柳儿与妹妹杏儿绝没有偷食点心,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小姐可以唤梅……”
杏儿见姐姐情急竟是要牵扯上梅妈妈,立刻抢过话头诉情“小姐,府里规矩森严,待下人却也极为宽厚。奴婢们能得机会入得府里伺候主子,乃是奴婢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婢们日日叩谢主子恩德尚且不及,如何能做出此等龌龊之事。府里向来规矩澄明,赏罚分明,奴婢心中坦荡,奴婢恭请小姐做主明察。”
白云与白雪悄然对视一眼,再看向这杏儿的眼色便也不一样了,一个半大丫头,竟能如此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真是不得了啊。
陌琪觉得有趣,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冷冷道:“哦,照你如此说,若是今儿我判的不好,就会坠了府里规矩澄明的名声了。啧啧啧,看来,我还真得好好想想啊。”
杏儿心下一沉,将身子跪伏的更低,极力稳住心神颤声回话:“奴婢该死,是奴婢逾矩,说错了话,万请小姐责罚。”
王妈妈见事有转机,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趁势就囔囔了起来:“小姐,小姐,这蹄子就是心思不正,只那嘴皮子最是利索,小……姐……小……呜呜呜……”白云眉眼一厉,粗使婆子立刻就给她按压得更紧,更是一把塞住了她的嘴,断了她的话语,以免她再惹得主子的不喜,连带着自己个都得被牵连。
陌琪见那王妈妈见缝插针的样子,心中不喜,就想着赶紧利索的了结了拉倒。南嬷嬷见陌琪眉宇之间含了一丝不耐,略作思虑倾身附耳轻语:“曹二管事过来了,可是唤他上来问话。”
陌琪闻言眉间微松轻点了点头,她倒是对这个管事有些好奇的,南嬷嬷即刻侧头吩咐下去。
来人左袖空荡、右脚微跛,却眼神坚毅脊背挺直,颇有风范,陌琪心生敬意,也不自禁地坐直了身板,正视对方。
“奴才曹良给小姐请安,小姐万福。”曹良规规矩矩的跪正行礼。
陌琪起身语气诚恳:“曹二管事快起来吧,今儿个就是让你过来顺个事,耽搁些管事的时间,想来曹二管事的已然知晓了事由,不知曹二管事有何说法?”
曹良起身恭声回话:“是,奴才已经查清了事由经过,是奴才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请小姐责罚。”
王妈妈闻言原本见着曹二管事的欣喜瞬间被浇熄,心里方才真正的死了心,知道自己的倚仗没了,怕是真的要完了,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成了一堆烂泥。
陌琪挑了挑眉,看向眉目肃正的曹良,知他是实心实意,并非耍花枪故作试探自己,心下也舒缓了些。
柳儿杏儿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虽不知小姐会如何处置,可得了曹二管事这句话到底是洗刷了污名的,这便是极好的了。
南嬷嬷扶着陌琪坐好,视线顺着亭外清淡淡地扫了一圈,看着王妈妈轻浅开口:“王妈妈,昨儿个事情就查清楚了,今儿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罢了,只是你却不曾顾及曹二管事的脸面与用心,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只如今,小姐要如何处置你,都得受着,日后可记着点教训,莫要再害人害己。”
那王妈妈闻言更是心如死灰面色灰白,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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