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这伙人自然是信心倍增,动作间也越发敏捷。
这群人已经是个中老手,自然懂得如何在夜色中尽量保护自己,因着他们背后是弦月,只要弓腰垂头让自己的身形模糊分不清头尾,那隐在暗处的射手就需要多花费些时间来判定瞄准哪里。
而只需要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他们这样行动也确实给赵悦造成了影响,不过赵悦却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力竭了,赵悦浑身上下要说什么最富足,那边是一身总也使不完的神力。
既然不好瞄准了,赵悦直接三箭齐发,不论是射中胸膛还是腿脚亦或者手臂,总之箭不走空,不过是犬戎人冲过来的几个呼吸间,赵悦就已经拉弓两次射出六箭,死二人伤四人。
等见到距离差不多了,赵悦将黑弓往左手手臂上一挽,站了起来,“你们注意保护大人,尽量别散了阵型!”
说罢就要冲到前头,向南却是头疼无比的将人给拉了回来,“你要冲前头?”
赵悦手腕一转就挣脱了,反手拍了拍向南胸口,“虽然这几年生活安逸,可阿南,我不是只能在后院做贤妻良母的人。”
你别忘了,当初的我是如何骁勇,比之男儿也丝毫不差,甚至远胜男子。
向南想保护她她知道,以前赵悦也喜欢让自家男人护着她,可这次向南居然明知边关有危险却还故意隐瞒她,就是为了不让她涉险,这让赵悦恍然明白,自己的乖顺让向南下意识的将她当做一般柔弱女人拘在了后院。
她要的明明不仅是这些,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与他并肩而立。
向南顿时一愣,赵悦已经借此机会一个跳跃从藏身的山坡后跳了出去,向南自然不可能真就躲在后面,拎着刀也跟着冲了出去。
虽然不能保护阿悦,却也不会拖阿悦的后腿,更不会像当年那样只能站在一旁瞎着急。
既然大人跟夫人都冲了,护卫跟金常他们自然是紧随其后,一边注意保护大人跟夫人,一边寻机杀敌。
怕是这群犬戎人怎么也没想到,大业朝一个文官居然也能提刀拼杀。
向南这是第二次杀人,上一次因为受到刺激,杀人时满脑子都是惶恐愤怒,只在之后回想起来恶心了两个多月不敢吃肉。
不过那时候有平缓的生活让他渐渐平复,刺激感反倒没有今日这般激烈。
刀刃劈开皮肉碰撞到骨头上的触感通过手上佩刀不断传回来,看着一刀被劈断了半个脖颈的犬戎人血液吱溜溜被体内压力压得喷溅到半空。
目光恍然触及那断裂的血管肌肉面,向南腮帮子鼓了鼓,却在下一秒忍着强行将那种爬到喉咙口的恶心感压了回去。
一旁赵悦左手一抬,挽在手臂上当做临时盾牌的黑弓将砍向向南的那柄刀刃给挡了回去。
赵悦迅疾的将捅进一个犬戎人胸口的刀干脆利落的拔了出来,顺势横劈而去,直接将那袭击向南的犬戎人肚皮豁开一道大口,一大串鼓囊囊的肠子就跟破了袋子的香肠一般迫不及待的摔了出来,悬挂在肋骨筋肉上的五脏六腑也被拉扯着耷拉而下。
犬戎人惶恐的瞪圆了眼,还来不得惨叫,一旁护卫顺势补刀将这人脑袋砍了下来,滴溜溜飞出去好远。
一场血战,到最后,向南已经看不清人的脸了,只能下意识的凭借着衣衫来判断这人是该毫不犹豫的砍杀还是帮忙挡刀搭手。
脸上的血从温热到冰凉,刚感觉到一丝凉气又迎面喷洒上带着人体温度的新鲜热气儿。
一直到最后一个犬戎人倒下,向南这才喘着气杵着刀愣愣的看着眼前这片被血液染红在昏暗中隐约似黑色水迹的戈壁滩。
原本以为过了许久,可抬头看那弯始终安静的弦月,却发现前后也不过才半个时辰不到。
金常大腿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已经被一名伤势较轻的护卫给扶着送到了一旁坐在大鹅卵石上休息。
刘通跟其他还能站起来的人谨慎的提着刀查看这群犬戎人的尸体,遇见手脚还没有僵硬的,就小心为上的补两刀。
虽然哪怕这群人里有人没有死透,这戈壁滩没个人能及时救他们,可刘通他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必须要确定敌人真的在自己眼前死透了才安心。
这种习惯是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因为战场上总会有躲在尸堆里等待机会多拉一个人一起奔黄泉的敌人。
“大人,咱们死了四个人,重伤五人,其他都是轻伤。”
确定都死透了,其他检查战场的人也都纷纷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什么血迹或残缺部位。
这时候大家都力竭了,且还死了兄弟,心里头沉甸甸的,谁也没心情顾忌这些。赵悦虽然力气用不完,可这一场打下来,手臂肌肉还是有些酸痛。
不过因为有向南随时盯着,赵悦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胳膊上被拉了一条狭长的伤口。
好在伤口浅,赵悦随便洒了些止血粉,也不用包扎,就任由它自行止血结痂。
向南这边就比较惨了,一脸的血渍,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全都破破烂烂的,大腿腿侧以及后背都受了伤,两条胳膊也微微颤抖的耷拉着。
赵悦三两下将自己手臂洒了药粉就走过去帮向南处理伤口。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杀人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不真实的恍惚感中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向南全程一声没吭,安安静静的就坐在石头上。
上半身衣服被脱下来,又被赵悦缠上纱布,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向南就眼珠子跟着晃动的赵悦走,抿着唇满脸呆愣。
若是被陌生人看见了,还要以为这是个天生的傻子。
一直到赵悦拧开水囊沾湿了手帕给向南擦脸的时候,冰凉的触感才让向南缓缓回过神来。
“阿悦,你累不累?”
赵悦被向南这没头没脑的问话问得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篝火已经被护卫重新在旁边不远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点燃,他们今晚需要休息,处理尸体的事儿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忙了,只能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四名死去的护卫被单独抬到一旁并排而放,有同伴歇息了一会儿之后起身为这几人合拢双目整理衣裳。
帐篷也搭了起来,重伤的那几人已经处理好伤口被挪了进去,轻伤的人也都随便打理好自己,再沉默的将之前被赵悦射死的那匹犬戎人战马拖过来刨开皮割了几大块肉出来,架在篝火上烤着。
中午带走的赵悦猎到的那几只野味已经在傍晚的时候吃了,这会儿忙活了大半夜,他们需要补充食物来让自己保持体力。
夜晚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低温,都需要有足够的食物在胃囊里慢慢消化,而后将能量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受伤的人单独熬煮了一小锅米粥,大米是在上一个驿站补充的,因为向南坚持认为赶路也不能缺少主食的摄入,这会儿倒刚好能用来做病患餐。
渐渐平缓心情的向南盯着篝火旁忙碌的几个护卫叹了口气,忍着牵扯伤口的痛楚将赵悦揽着肩膀抱进了怀里,没有言语,只是用唇蹭着赵悦散发着温热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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