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宫人已经把寝宫里收拾干净,贺素芷这一身污物也不舒服,她见夜雨进来,嘱咐她好好看着李太医喂药。
贺素芷去内室换了外裳后,李臻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太医已经从重新开了方子熬好了药,正呈上来准备给李臻服下。
“这次呈上来的可是对症之药?”贺素芷没立即让李臻服下,反而对着一干太医轻声问道。
院首颤巍巍跪着回道:“臣有罪!此事是臣一人之责,求太后娘娘赐臣死罪。”他已从李太医那得知一切,不管有什么理由,欺君罔上,他是逃不过一死,只希望太后能放过太医院的其他太医。
“药确实是对症之药,只不过陛下年纪小,耽误的时间有些长,幸得娘娘处置得当,虽无性命之忧,但服药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微臣也不敢保证。”说完,院首把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喂吧。”贺素芷的声音疲惫,无性命之忧就好。她不是医生,她能做的已经做完,只能选择相信太医试上一试。
夜雨在给李臻喂药,贺素芷看着跪着下面的一干太医,冷漠道:“说吧,是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欺上瞒下,妄顾陛下的性命!”
所有的太医都跪下,没一个人敢说话。
难道要他们说出,他们怀疑毒就是太后下的,所以他们只能装出没看出来,只敢暗中给陛下服用剂量较轻的汤剂。
“臣有罪!”
贺素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仅仅是因为李臻被下毒的愤怒,更是因为心中深重的自责。
李臻依赖信任她,可是她却没有保护好他,让他陷入到这般险境之中!
李太医见贺素芷是真的发怒了,连忙跪出列说道:“娘娘,当时不是臣等不愿说,而是臣等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
“三十年前,先皇十多岁时曾被赵太后下毒,”李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日陛下与先皇中的是同一种毒。而且,毒就下在娘娘你赐给陛下的莲子羹中,所以臣等才不敢说。”
还有一点李太医没说,怕引得太后与陛下失和。
陛下毒发昏厥前,曾嘱咐道不要告诉太后。谁知这是不是对太后的防备呢?
当年中毒事件,最后的结果是先皇中毒甚微身体无碍,还以此为借口,狠狠处置了一帮赵太后的心腹。为先皇治疗的御医却通通被赵太后以各种理由处置了。
想想也是,在禁宫之中,一切都在赵太后的控制之下,谁敢给皇帝下这般明目张胆的毒?除非是赵太后本人!
对赵太后早有防备的先皇无事,只是无辜被牵扯进皇权之争的太医们做了这件事中的冤魂。
所以宫中的御医行医时,除了会救人还要学会自保。
“微臣保证,之前太医献上的药也是能缓解陛下的毒性,只是功效与现在这贴药略有不足。太医院绝不敢拿陛下的性命儿戏!”
贺素芷听后,怔愣了半晌,这样想想,她的动机还真是最大。前几日臻儿才得了几位老师的夸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大禹朝后继有人。
她这个摄政太后,不愿意看到长成的小皇帝□□,下毒杀害李臻,说出去怕也没人不信。
而且这毒也下得巧妙,若是单纯想杀李臻,以他能在宫中插进人的手段,下一些更加隐蔽的毒。药,更加稳妥。可他偏生用整个太医院都知晓的毒物,下在贺素芷赐给李臻的羹汤之中。
越是大张旗鼓,太医们就越不确定这毒是不是太后授意下的。
一旦错过诊治时间,最后追查起来,不消猜,文武百官都会把贺素芷当做谋害李臻的凶手。
不论李臻有没有事,她这个太后怕是脱不了干系。
背后之人,可真是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贺素芷背脊一阵冰凉,她若是猜得没错,李臻中毒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幕后之人耳中,明日怕是不能善了。
“夜雨,你吩咐下去,今夜紫宸殿严禁出入,不能让殿中的消息传出去半分。”
背后之人针对的对象是她,但是这时候一个被太后的毒杀的皇帝,肯定比一个还活着的皇帝,给贺素芷带来的伤害更大。
若是李臻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难保那些人会再下手。
他们既然能把人插进御膳房,宫里已经不安全了。
夜雨也明白过来事态的紧急,连忙下去安排。
“今夜,李太医和院首留下守好陛下,其他太医就待在偏殿,谁若干私自出了偏殿,杀无赦!”贺素芷冰冷的下令道。
贺素芷没有处置这些太医,这些太医哪敢有什么异议,纷纷退下。
院首和李太医对看一眼,两人都有一种预感,太后虽没说对他们的处置,但若是陛下今夜里出了事情,贺太后不会比赵太后良善多少。
贺素芷刚处置殿里的太医,秋池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贺素芷知道秋池忠心,她没问秋池去了哪,直接吩咐道:“今天宫里出事了,你试一试能不能出宫通知京中的兵马司。”
秋池跪在地上,低声自责道:“奴婢无能,宫外有人埋伏,奴婢试过了出不去。”
贺素芷这才发现秋池身上有些狼狈,原来她之前是想出宫求援,贺素芷没有责怪秋池。
周党连下毒毒害皇帝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怕是已经孤注一掷了,怎么可能让她的人出宫求援。
对想来想去,只有周党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贺素芷想不通他们是何如在宫中安插进人手的,或许是宫中有人与他们串通?
“你人没有受伤就好。你去把父亲留给我的人都带到紫宸殿来吧,明白这宫中怕是有血光之灾了。”
“是。”秋池的神色凝重,肃然道,“若明日有什么变故,奴婢就是身死也会把娘娘送出宫去的。”
贺素芷笑了笑,安抚道:“徐恕最是忠心皇室,有他在,周党的人就死再疯狂也做不到血洗皇宫。”
她没有看到秋池离开前,向着寝宫深处的床帏深深的看了一眼。
四更的更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响起。
“寅时了。”贺素芷低声说道,其实她没表现出来的镇定,她能想到徐恕,周丞相那边的人不可能想不到,他们不可能没有准备。
最坏的结果就是徐恕已经遇害。
说来也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周丞相他们竟然从李臻下手,
现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疼……我好疼……”
安静的寝宫里,忽然响起李臻的痛呼声。
贺素芷从深思中回过神,连忙跑到床前。
“臻儿?”贺素芷俯身坐在床沿边,“你能听见母后说话吗?”
“母……后?”李臻吃力的睁开眼,眨了眨,苍白干裂的嘴唇咧出一个笑容,“你终于来看我了。”
贺素芷上手政务后,就越来越忙,有时候光是批阅奏折,贺素芷就能在宫中坐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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