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海清街头停了一下,何宕走后,马车才缓缓驶回何府。
何宕到得意楼时,友人早已在厢房等候。
“成了亲就是不一样,要不是我们三请四请,何公子是不是都肯赏脸来吃盏茶?”一位脸庞微圆的锦衣男子,见何宕被小二引了进来,摇着扇子打趣道。
何宕唇微微一勾,面上浮现一个清淡的笑意,也不反驳辩解,只开口认罚道:“是我来晚了。”
厢房里坐着三人,说话的是长公主家的第三子楼长青,他左侧的男子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只是神情有些郁郁,正是长宁侯世子孟明兆。剩下的容长脸偏瘦的男子是去年的殿试的探花顾显。
楼长青的转着的扇子一跌,他张着嘴吃惊道:“还真是因为你新娶媳妇的原因呀?”他与何宕关系亲厚,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何宕没有接话,显然是默认了。
不过他的默认,与其余三人想得不太一样。
“荣安郡主真的有这么凶悍?连门都不让你出了?”楼长青面露同情的看向何宕。
何宕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只是前些天我答应她陪她去驿馆一趟,所以才耽误了。其实,她的性子没传闻中蛮不讲理。”
“你也别替荣安郡主瞒了,谁不知道你们成亲当晚就闹了一出。”楼长青一脸不信。
何宕神情闪过不悦,内宅里的事情怎么会传到外面去,除非有人刻意宣扬。
顾显对何宕的内帷之事不感兴趣,他摸着杯沿,问道:“你去见了镇南王府的人?谨言,你娶了荣安郡主身份本就敏感,镇南王府的人你还是少沾为妙。”
镇南王行事嚣张,特别是与南疆土司联姻后,野心更是昭然若揭。最近几年南疆递上来的折子中有不少是对朝廷的试探,所以在座的几人对镇南王野心都是心知肚明。
“既然已经娶了,避之不及反倒是异常,再说,我行得正自然不怕与他们相处,只怕内子她耳根软,不小心办了坏事。你们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何宕回道。
“内子?”楼长青怪叫一声,“何谨言,原本还以为你是我们几个中最把持的住的,结果你才成亲几天就被荣安郡主迷得团团转?”
明知楼长青是在说玩笑话,何宕清俊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赧意,他不是看不出贺素芷对他不像当初表现出来的痴恋,有时她看他的眼神是带着冷静的,但是他却忍不住先陷了进去。
一直沉默的孟明兆开了口:“你不会忘了荣安郡主最开始进京的目的是什么吧?”
硬要算起来,楼长青的话中是带着善意的调侃。而孟明兆的话就是给何宕泼上一盆冷水。
何宕也怔愣了一会儿,他当然知道镇南王是打算把荣安郡主塞进后宫。至于是想借此缓和与陛下的关系,还是想在宫中安插人手,这一点恐怕就只有镇南王那边才知道了。
“南疆六部都归顺在镇南王名下,再加上镇南王府四代的经营,现在我们谁也不清楚镇南王府的实力有多大。如今镇南王在试探朝廷的力量,陛下何尝也不是在查探镇南王府那边势力。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谨慎。”孟明兆深深的看了何宕一眼。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荣安郡主不可信任,当初镇南王那边打着让她迷惑的皇帝的主意,说不定现在也是将计就计把心思放在了何宕身上,他在提醒何宕不要掉以轻心。
“她应当不知镇南王的打算。”何宕抿唇道。只是说完后,贺素芷身边展现出来的怪异之处,让他的心里也有些疑惑。
比如传言中凶残暴虐的性情,其实只是娇纵任性,再比如传言中冲动无脑的荣安郡主,处置其府里的下人来,软硬兼施得心应手。
没人会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那贺素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何宕暂时还看不透,不过只要贺素芷没有参与到镇南王府谋逆之中,何宕可以接受贺素芷的隐瞒。
“贺素芷是镇南王嫡亲的女儿,你不要太过相信她。光是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你对她改观,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思不浅呀。”说完,孟明兆给自己灌了口酒。
楼长青与顾显都能看出何宕对他新婚妻子的维护,虽有提醒,但都是点到为止,哪像孟明兆直截了当的挑明让何宕防着自己的枕边人。
没人喜欢自己的维护的人被质疑,哪怕这人是自己好友。
何宕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眉宇微拧,没有接话。
原本还热闹的厢房,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楼长青心里怪着孟明兆没有眼色,何宕正值新婚燕尔,与荣安郡主郎情妾意着,他兜头一盆冷水,就是真有几分道理,何宕怕也听不进去了。
“谨言,明兆他是喝了酒,不会说话。不过他也是好意,你也别往心里去。”楼长青出来打圆场。
顾显看着面沉如水的孟明兆摇摇头,他开口说道:“明兆,现在我们人也到齐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大伙儿帮你想办法。”简单一句话,就把荣安郡主的事情翻了过去。
楼长青小声嘀咕:“你想让人帮忙出主意,自己到先把人得罪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何宕也看向孟明兆,等着他开口。
“容家出事了。”孟明兆放下酒杯,有些痛苦开口。
楼长青反应慢,脱口问道:“哪个容家?”
顾显在桌下踢了楼长青一脚,楼长青才闭了嘴,同时想起孟明兆定亲的那家人好像就是姓容。
何宕皱了皱眉头,能让长宁侯世子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肯定就是不是小事。
“是犯了什么事?”
“容家大爷贪了前年朝廷赈灾的钱粮!”孟明兆手背青筋突起,声音有些嘶哑。
楼长青脱口道:“容家胆子太大了吧!连这么烫手的银子都敢碰,五年前陛下挂在衙门口的人皮灯笼,他都忘了?”这犯得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皇帝又最厌恶这点,到时候砍脑袋都算是轻的。
顾显扶额,孟明兆心里要不是清楚,也不会在这里借酒消愁,那用得着楼长青你来提醒,这完全是往孟明兆伤口上撒盐。
案子定下来,不要说孟明兆与容家小姐的婚约,就是容家小姐的命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两说。何宕清楚孟明兆的痛苦,心中的丁点芥蒂也全消了。
“你想大家怎么帮你什么?”
“保住她的命,只要她活着,其他的事情总有办法。”孟明兆眼眶微红,容家贪污案牵扯太深,现在甚至有人再传容家之所以敢动赈灾银两,就是因为有永宁侯在身后撑腰。现在家中长辈已经警告过他让他不准插手案子,否则为了孟家,他们不介意再推容家一把。
他不敢拿莲儿的命去赌家中的长辈的一丝心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好友伤心难过的模样,另外三人都有些动容。纷纷劝慰着孟明兆,等他情绪稍稳后,四人开始商议到底如何把容家小姐的性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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