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人还没诊断出到底是什么毛病,流言先行传开了。有了第一个感染疫病的大夫,就必然有下一个,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大夫们也都纷纷请辞。
孟昭衍眉头动了动,他忽略心下那个不好的感觉,想了想,道:“将奖赏提高,也不怕没有人来,那个晕倒的……先找人去探探底……”
“报!”
门外一声高叫打断孟昭衍的话,众人寻声齐齐往门外看去,就见一侍卫跑进来,快速行了一礼后跑到孟昭衍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跑了出去。
“王妃在疫区昏倒,现在已经送回王府。”
侍卫是这么说的。
内阁建在宫里,若是想递消息进来到底困难,孟昭衍不知道这消息到现在还有没有热度,变相的说,就是宋画祠晕倒已经有多久了。
走时还不忘捎上陆霖深,孟昭衍一出宫门,就看到在马车前着急的踱来踱去的夕月,见到人了,他不加废话,直接道:“上车!”
已经不在乎有多颠簸了,孟昭衍叫车夫以最快速度行进,好在王府离皇城不远,一会儿也就到了。
一路往绘颜阁里走,路上的下人见到王爷这向来温和的面上冰冷到了极致的神色,都心里犯怵。
陆霖深跟着孟昭衍几乎跟不上,大喘着气跑上去,进了房门,见宋画祠床前已经站了个郎中,床帘被放下,只伸出一只手来把脉。
孟昭衍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打扰,但是视线扫过去,却蓦地顿了。
直直放在那个宋画祠一直想要掩饰的地方。
衣袍宽大,广袖不知何时被撩上去了,露出宋画祠一段光洁的小臂,和缠了不知几道的纱布。
孟昭衍没有说话,但是周围的气息可见的又冰冷了一些,待郎中收手,他才问道:“如何了?”
郎中见过王爷,而后道:“王妃别的毛病没有,只是气虚贫血得有些严重了,虽尚不危及生命,但长此以往,想要命久,到底困难。”
孟昭衍听的清楚,点点头叫夕月将郎中开的单子留下送客,而后上前一步,一点点掀开床帘。
床上宋画祠一张脸上是病态的惨白,这个样子,过去的很多时间里,或许他见的并不少,但像这次这般的,却是没有过的。
没有危险,没有伤害的日子里,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孟昭衍看着那些白色纱布,心里恍似有了答案。
他转过头,问一旁站了许久的陆霖深道:“霖深,气虚,贫血,祠儿从前有这个问题吗?”
陆霖深可以做宋画祠的私人医生了,对宋画祠的生理状况,他不能再清楚。
他肯定地摇摇头,方才郎中说了这话他倒是奇怪了,短短几日,怎么会落下这么个毛病?
他想不通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孟昭衍好像知道答案。
将袖子再往上拢了拢,孟昭衍看到纱布全貌,然后一点一点解开纱布。
宋画祠将纱布系得很紧,孟昭衍也废了些力气,后来再解开时,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几层了。
然而他最不愿看到的,是这触目惊心的疤痕,血肉疤痕,深深深深嵌在宋画祠无暇的皮肤上,将孟昭衍的眼睛都戳疼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想伸手上去,又怕触疼她,他颤着手,又一点一点将纱布重新裹上,而后背过身,沉声道:“霖深,你过来看看。”
因为有遮挡,沈砚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看到宋画祠胳膊上裹着的纱布,还觉得奇怪,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第288章 血色疤痕
孟昭衍掀开纱布,那触目惊心还凝着血的疤痕也让陆霖深呼吸一窒。
“这……”
陆霖深很快想通了,想来那大夫说的气虚贫血就是从这来的,可是这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他下意识想问,但是一抬眸看到孟昭衍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下意识闭嘴了,似乎……这不是他该问的。
陆霖深快速将宋画祠的伤口又仔细处理了,用的是宫里特制的药物,比寻常的药促进恢复,如果没有意外,伤疤也不会留下。
其实算起来,宋画祠的药比陆霖深的差不多哪儿去,只是她向来处理得马虎,而每次配药都要再戳伤口,这才让伤口的破坏程度愈演愈烈。
将伤口包扎好,期间孟昭衍没有说一句话,连呼吸都很轻,陆霖深退了半步,问道:“王爷可知这伤口从何而来?”
孟昭衍闭了闭眼,他当然不知道,宋画祠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但是就算不知道,他也能依稀猜到一些,但是他不敢确定,往深里的,更不敢想。
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只缓缓朝外走去,道:“霖深代本王看顾祠儿,本王去去就来。”
那些掩饰不住的血腥气味,也许就是最后的答案。
孟昭衍别的地方没去,去的是宋画祠不让人踏入一步的药房,他觉得,答案或许就能在那里找到。
然而药房被宋画祠小心翼翼给收拾妥当,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孟昭衍想找,也找不到什么。
但是那把刀,那把被收在桌上的刀,却引住了孟昭衍的视线。
他见过不少刀,淬过血的和没淬过血的,都见过,自然能轻易分辨出来,眼前这个,定然就是前者。
他静静坐在药房里想了许久,终于把所有的线索给穿起来了。
宋画祠给他的药里,那阵血腥气味必然不是假的,也不是别的药材混合冲击出来的味道,真真正正是血的味道,而取血的,就是这把短刀。
再加上宋画祠小臂上那道好像怎么也好不了的伤痕……他心中已经震得麻木,再多不出什么心思了。
一瞬间,孟昭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所处的环境,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只有一个宋画祠。
可是看着药房与外界隔着的那道门槛,他好像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这双腿……
孟昭衍缓缓走出去,回到绘颜阁,宋画祠还没有醒,他道:“霖深便先回去吧。”
陆霖深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道:“臣虽不知王妃这伤是如何伤到的,但还请王爷小心看顾着,臣看这伤也并非今日所得,想必已是有些时分了,但臣不明白为何至今未好……且……”
“霖深但说无妨。”
“且王妃一直在疫区为百姓诊治,对于常人来说,可能多小心些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王妃带着伤口,要比常人感染的可能性更大,这件事实在危险,王爷还需再做考虑,莫再将王妃送去了。”
听到陆霖深这样说,孟昭衍眼瞳蓦地缩紧。
陆霖深说完,便默默退了出去。
孟昭衍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在里面,伤口的事情他还无法释怀,现在又添了个可能患上瘟疫的关系,他一时间心里像是碎了几个瓶子,五味杂陈。
懊恼,心痛,痛恨一起砸在他心里,孟昭衍看着床上安静躺着似乎了无生气的宋画祠,面目几近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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