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请留步。”
言蹊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那人迈开大长腿走到她面前,两人相对而站,言蹊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具身体不算矮,甚至可以说算得上高挑,可惜站在眼前男人面前,已经有种小鸟依人的错觉。
言蹊轻褶眉间,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公子可还有什么事?”
赫连昌低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眼前人的脸越发小巧,似乎比他一个手掌都还要小。
“公子?”言蹊已经不在乎失礼,眉头紧紧蹙着。
赫连昌缓了语气,“我身患奇疾,在深山中听闻了神医之名特来求医,怎料神医似乎对我有所偏见?”
言蹊不料男人的观察如此敏锐,她确实不愿意治他,也是因为那双鹰眸,实在是不似池中之物。
就像是翱翔天空的海东青,一旦看见猎物不叼到嘴里便不撒手。
这种人,她实在不愿意招惹。
“公子何出此言?”
赫连昌抬脚想往前一步,却在最后一瞬往后扯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拉开了不少。
言蹊心口的石头轻轻落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绷的肩头微微放松,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低头看她,也知道自己刚刚没有贸然向前的举动是正确的。
眼前的女人似乎有着小动物天性中对危险最敏锐的察觉,虽然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对他却保持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警惕。
若真想把这个病治好,他似乎还需要徐徐图之。
“你在怕我。”
言蹊一怔,没想到他直接点破了这一点。
言蹊坦然承认,“公子身量异于常人,农妇见识短浅,实第一次见到如公子这般高大威武之人,故心生畏然之心。”
赫连昌就算是脑子瓦塔了也不会相信言蹊的话,刚刚拔针的时候,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人,怎的如今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畏然?
中原人素来善睁眼说瞎话,眼前这小妇更是其中楚翘。
“神医不必慌张。”赫连昌慢慢道,“我乃山野之人,靠山吃山,这一身是天生地长,夫人何惧一长得格外高大的树?”
言蹊原本冷若寒冰的脸上微微破冰,这人倒也有些兴趣,把自个比成树,这可让她怎么接?
“公子此言甚是风趣。”
言蹊身上戒备疏远的气息倒也淡了不少,说话之时嘴角自己都没察觉勾起了一抹轻笑。
赫连昌哈哈大笑,拱手道:“山野之人,神医请勿见怪。”
两人言至此,原本之前隐约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一言一语间,两人倒也相谈甚欢。
门口两人交谈融洽的画面落入旁人的眼中,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男的高大英猛,女的身姿绰约,两人站在一起不看脸却是十分的和谐。
郝眉走过来看到门口的两人,不由道,“咦,那人醒了?”
正准备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扭头便见她哥站在她身旁神色莫名地看着两人。
郝詹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人,垂在身旁的手紧握成拳,他一直恪守礼义,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便成了放出心中猛虎的钥匙。
如今只能看着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他的心底,百味交杂。
郝眉看了眼郝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言蹊,她和郝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也察觉到了郝詹近来的沉默寡言。
原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现在看来是愈发沉默了。
郝眉看着着急,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哥这样沉默下去。
“哥?”郝眉轻声道。
郝詹应了一声,忽然道,“你说,若我功成名就是不是就能得偿所愿?”
郝眉心头一紧,再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见郝詹往前走去,直直插ru不远处交谈甚欢的两人之中。
郝眉跺了跺脚,也上前走去到言蹊面前,“言姐姐,这人既然醒了?”
言蹊点头,眼里似乎还残留了一丝清浅的笑意,看得人心头微微酥软。
“那他没事了吧?”
郝眉边问着,不由打量起了眼前高大的男人,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心下一紧。
这人长相不起眼,那双眼睛却如狼似虎,盯准了伺机而待便能被生生地咬下一块最嫩的大腿肉。
郝眉稳了稳心神,再朝他看去,发现那人的眼里又只有一片平静,似乎刚刚的只是她的错觉。
言蹊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郝眉被言蹊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问道,“我的好姐姐,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两人来之前,他们正好说到了他的病情。
“这位公子……”
赫连昌出声打断道,“神医唤我阿昌就行,旁人素是这般叫我。”
没名没姓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引得言蹊心头微陷了几分。
结合之前他所说的,言蹊自以为眼前的人和她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之前的防备心渐渐卸下。
“这病暂时是治好了,只是若想完全根治可能还需要点时间。”言蹊顿了顿,看着赫连昌道,“我尽力而为。”
郝眉不由惊讶,言蹊在她眼中就是在世华佗,怎么还有她治不好的病?
赫连昌听了言蹊的话,眼睛微微一亮,他不知道看过多少名医神医,都没有一个能治好他的病。
言蹊的话虽然也不曾打包票地说一定就能治好,只是说可以一试,偏就是这样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病确实来得神秘古怪,若是言蹊一口断言她能治好,赫连昌反倒会不相信她。
这皇帝做久了,想事的时候习惯性地往阴暗面猜去。
赫连昌心情从未有过的清爽明媚,看着眼前的人道,“若是神医将阿昌的病治好,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到时候大恩大德必有重谢。”
言蹊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怎样的承诺,想的却是他一人,靠山吃山靠老天爷赏饭,这总不是条安稳的路。
就像郝詹英勇过人,也不是差点栽在了这延绵不绝的深山之中。
言蹊想了想,问道:“若我真将你的病治好了,那你何以为报?”
赫连昌一愣,他的谢礼肯定不会少,可哪怕他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反倒惹人怀疑,他好不容易才让言蹊愿意帮他治病,可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进去了。
爽朗一笑,“神医想要什么,阿昌便给什么。”
这句话听上去轻飘飘地没有一点重量,可是一旦加上了他的身份,这句话便是字字千金的贵重。
言蹊摇摇头,以为这是他信口一说,便也没有当真。
事实证明,这句话确实只能听听而已,之后她求他放过她,这人兀自当成了耳旁风过,听听而已。
言蹊想了想,道,“我若治好你,便以身相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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