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那老妖婆是个心肠狠毒的,看把我们小桂花害惨了,这要是换做我得骂得她自己解了裤带找个树头吊死不可。”
街坊阿姨知道郑先勇一家的过往,知道郑樨身体又不好之后立即就火大骂街了。
“妈,给林姨抓两只呗。你以后也可以做乡下农产品生意嘛,把乡镇的纯正花生油啊老母鸡啊土鸡蛋啊托运过来卖,生意一定不错。”郑樨眼看她们俩又要‘促膝长谈’了,赶紧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我就说我们小桂花的脑子忒好,多有生意头脑啊。我先预定两只啊。不,还是要5只吧,给我亲家也送两只过去。”
街坊阿姨怕杜红英不干,直接先把定金塞了就走。
“记得啊,我要5只!”
“这价钱都还没定呢。唉,真是。”
杜红英好笑地摇摇头。
第006章 郑家陈年旧事
郑樨这夜惊的顽疾并不是自娘胎带来的。
说起这个,郑先勇至今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媳妇和闺女。
郑先勇排行第三,在鼓励多生多养的年代,郑先勇的妈连生了7个孩子,号称是英雄母亲。只是孩子生太多又不够粮食吃,自然只能把孩子当阿猫阿狗一样拉扯大,紧着心头肉,也就忽视了不怎么得心的。
排在中间不前不后的郑先勇就是不怎么得心还经常被忽略的那个。
连娶个媳妇还是自己努力让媒人婆帮忙介绍然后自己相中的。本来也该是让郑先勇相亲娶媳妇了,相熟的媒人婆心里面有好几门好姑娘就等着跟老郑家的商量,只是没来得及就被耽搁掉。
之所以越过了父母那一步那是因为郑先勇爹妈正焦头烂额地在给五儿子收拾烂摊子。
五儿子叫郑先财,搞出了和别村姑娘私奔的破事,这还得了?后面的儿子闺女还要不要嫁娶了,家里的小辈要被耽搁一辈子。
郑先财和别村姑娘私奔是因为他妈不同意。其实源头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破事,老郑家的和别村姑娘的妈在年轻时候有些口角,也不怎么地就发展成你不容我我不容你势同水火的局面,远远打个照面都拉长臭脸的。
可谁料到郑先财这么叛逆敢跟‘世仇’的女儿看对眼,老郑家的自然是绝对不同意。
紧着郑先财的事,郑先勇的婚事就耽搁了。好不容易搞掉了世仇家姑娘,一回头看郑先勇相中的那个对象不仅是外省的还是那种她最瞧不上的一进门就抢管家权的泼辣子,老郑家的能舒心才怪。
可是郑先财的事已经让媒人婆不喜了,再得罪媒人婆以后相亲的档次得一降再降,老郑家的也就撇撇嘴让杜红英进门了。
杜红英虽然是H省人,实际上就是H省和G省交界处的一个小地方上的人,距离不算太远,不过确实是跨省异地了,亲戚来往并不方便。
她的个性是有些泼辣,为人直爽干活又勤快,然而作为郑家的第二个儿媳妇却并不得婆婆喜欢,婆婆嫌她不听话主意太大还离间她们老郑家的母子感情。特别是在大儿媳生了3个儿子,而杜红英却只生了一个闺女的对比之下,杜红英就更加不得婆婆喜欢了。
那时候吃住都是一大家子,婆婆管了全家人的所有家用。大儿媳怀第三胎而杜红英同时怀第一胎,原本是双喜临门的大喜事,当郑樨出生之后就变得好像老郑家今年只生了一个孩子似的。
家里母鸡生的鸡蛋紧着大儿媳吃,把大儿媳喂得奶水充足,三孙子更是奶得白白胖胖的。二儿媳什么都没有,吃喝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今天全家吃清炒水瓜她也只得清炒水瓜,明明大儿媳还躲在屋里吃鸡蛋羹。
水瓜那是非常寒性的东西,哪能给坐月子的女人和婴儿吃,寒凉的奶水把没满月的小郑樨喝得天天拉肚子差点儿没直接夭折了。
杜红英娘家远在H省根本没办法给她撑腰,郑先勇又天天被亲爹赶着起早摸黑忙地里的活计根本顾不上媳妇,害杜红英落下了月子病不说,小郑樨也因为喝不够奶水而体弱生病把底子给弄坏了。
杜红英抱着小猫似的女儿几乎哭瞎了眼,郑先勇也咬牙要分家,再不分家他们小家就要散了。
结果倒好,作为家里最勤快最会营生的老三只给分了六分地和一间黄泥屋,其他什么家具用具全都没有。粮食也被爹妈一句稻子青黄不接没余粮,只给了小半袋算了事。
这爹妈分明就是等着郑先勇一家跪着求回去,狠心如此。
然而杜红英决然不可能回去的,她抱着小郑樨说要么郑先勇自己回去,她跟闺女跳河寻个下辈子的活路,要么一家三口齐心争个出人头地。
郑先勇看着媳妇泛着泪光眼里的决绝,他怎么可能抛下媳妇和闺女。
然而六分地能做什么?一个人吃都不够,压根养不活老婆孩子。
要不是郑先勇能上山抓鸟下水摸鱼给杜红英补身子,只怕是第一年都熬不下去。闺女死了,媳妇也跟他离了。
郑先勇大抵是对爹妈彻底寒了心,他上山打到了野猪也不拉去集市卖,因为在粮票的年代压根卖不了,他就跟隔壁村的人换了粮食和鸡蛋拿回家给杜红英吃。
好歹养好了杜红英的身子保住了闺女的命,自己村里却传起了杜红英的闲话。什么恶儿媳气病了婆婆,什么孤寡绝专门来断老郑家的根,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郑先勇不是个愚孝的,可他一个大男人能跟那些嘴碎婆子们吵?
最后杜红英拿主意,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前胸用布带背着小郑樨,两夫妻肩膀上各挑着一担东西离村去城里闯荡,这才是彻底和那些人分开了。
小郑樨的身体底子很差,夜惊啼哭不止把杜红英的心都哭碎了。所幸镇上有个神婆会收惊,要不然小郑樨能把自己啼哭断气。要知道哭得厉害的时候连气都喘不上来小脸都憋紫了,这让杜红英心里哪里能好受。
最难熬的几年过去,郑樨开始上小学之后,郑先勇一家三口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作为老郑家最早脱离农村洗干净泥腿子搬去镇上的儿子,郑先勇在村里的名声已经从不孝子变成会营生有本事了。
郑先勇的爹妈自然是想修复和三儿子的关系,只是郑先勇他妈拉不下脸讨好杜红英,她就让大女儿郑金花去。
在镇里挣了钱自然得帮持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是分家就能不认亲爹妈亲兄弟姐妹的。
杜红英嫁入老郑家的时候郑金花已经出嫁了,杜红英和郑金花没什么大的矛盾,然而她也不喜欢郑金花。
落魄时看都不看一眼,发迹时就凑上来了,她又不是贱皮子还得把自己小家拆了进贡给老郑家那个恶婆婆。
郑先勇要孝顺他自己孝顺去,别想着让她替他去孝顺爹妈,那是他爹妈不是她的,在那个女人锉磨她的时候她们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郑先勇知道自己媳妇的心结,他也没有干出寒了媳妇心的破事。
别的兄弟怎么孝顺爹妈的,他也怎么孝顺,份例不多不少,考虑到自己不在爹妈身边还多给了些,权当让兄弟们多辛苦些照顾爹妈。意思也就是他多出点钱,农村里的兄弟多出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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