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姚重一走,吴名就把嫪姑姑、金角、银角、玳瑁、桂花这五个人叫了过来,让她们每人取两镒huáng金,一贯铜钱。
“按理说是该在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封吉利钱的,这会儿虽然晚了点……但好饭不怕晚不是?我也不说什么废话了,自己过来拿,别等我往你们手里面塞。”
说完,吴名指了指面前的一匣子金饼和一箱子铜钱。
三个侍女均是一愣,桂花更是被吓住了,只有嫪姑姑坦dàngdàng地行了个礼,走上前,取走了自己那份儿。
有了嫪姑姑带头,金角、银角和玳瑁也陆续上前,将自己那份儿拿走,只有桂花还站在原地,动也动,只不住地摇头。
吴名懒得理她,径自对嫪姑姑道:“原来在我院子里gān过活的那些,你斟酌着打赏,数量不用太多,人人有份就行了,余下的入库记账。”
“诺。”嫪姑姑淡定应诺,但跟着便问道,“主君院子里的这些人呢?”
吴名皱了皱眉,但终是忍痛割ròu。
“……按我院子里的标准减半。”
“诺。”
嫪姑姑没再质疑。
但安排归安排,吴名自己的院子还在装修当中,入库一说只能是暂且说说。嫪姑姑走上前,先把桂花应得的那份取了出来,又从装铜钱的箱子里拿出几贯,接着便请吴名将箱子盖上,加锁,送到他暂住的暖阁。
吴名搬箱子的时候,嫪姑姑把桂花那份儿qiáng塞进她的怀里。
“夫人给的,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嫪姑姑嗔怒道。
“那……那要是丢了可怎么办啊?”桂花都快哭了。
那么大的两块金子,她连见都不曾见过,哪里敢去用啊!这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把她卖十次也换不回其中一块啊!
“丢了你就哭吧!”她这种已经定了形的xing子就算是嫪姑姑也扳不回来,只能故作凶恶地恐吓道,“难道你打算让夫人赔给你不成?”
桂花赶忙摇头。
“放心吧。”玳瑁cha言道,“夫人虽然不会赔给你,但他肯定会找出是谁偷了你的金子,然后揍死他!”
“小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嫪姑姑抬手给了玳瑁一记响头。
十月的最后一天,姚重又给吴名送了一笔收益过来。
这一次,姚重把铜钱全部换成了huáng金,乍看上去没上一次那么扎眼,但打开箱子之后却更加闪瞎人眼。
吴名其实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衣食住行全有严衡一手包办,给玳瑁她们存私房也不能没完没了没有限度。
于是,吴名便有了一个幸福的烦恼——怎么花钱。
小钱钱放在箱子里是生不出新的小钱钱的,想赚钱就得先花钱。
吴名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加大对玻璃作坊的投资了,工匠要再多招一些,镜子什么的也可以尝试着去做了——这玩意一旦成功,肯定比玻璃还要bào利,起码大户人家的女眷定是要人手一个的,就算只能做成巴掌大小的化妆镜也定能大赚一笔。
这年月已经有锡和水银了,找起来也很容易,就是需要让懂行的工匠把大块的锡锭变成薄薄的锡箔。但就算找不到懂这个工匠,完全靠自己琢磨,肯定也比从蜂蜜里提取葡萄糖容易许多。至于水银,虽然有毒,但只要遮住口鼻,不直接接触,制作时注意通风,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后世那些打破水银温度计致死的案例其实都是被无知害死的,但凡有点化学常识都不至于殒命。
于是,吴名便暂且放弃了对技术要求偏高的银镜,决定从古老的水银镜做起。
拿定主意,吴名便行动起来。
而行动的第一步却是和严衡打招呼。
不单独出门已经成了吴名与严衡之间的默契。只要吴名肯打声招呼,带上随侍,严衡便不会限制他的行动,出府还是出城,全都随他。
当然了,其中也有想管而管不了的无奈。
严衡这阵子实在是太忙了些,虽然吴名住进了他的院子,两人也依旧只能在晚上见面,严衡想约束都分不出jīng力。更何况吴名也不是个会任人管束的,纵使严衡拿链子把他锁住,也要先想想能不能锁得住。
一旦惹恼了他,让他炸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生活可就要泡汤了!
无奈之下,严衡也只能收敛自己的独占yù,尽可能地给吴名自由。
招呼打过,吴名便叫来姚重,把他也一起带了出去。
姚重这阵子比较清闲,玻璃铺子已经上了正轨,无论制造还是经营都已安排了专人负责,他只要抽空过去监察一下即可。
前几日的时候,姚重的主要jīng力就已经转移到了探子营的组建上。钱已经有了,差的只是人,但人这东西从不是想找就能找得来的,姚重也不着急,只可着手上的人先用,倒是有几分效仿吴名的陶瓷作坊——先把经验积累够了再说。
因此,一听到吴名召唤,姚重便毫不犹豫地跟了出来。
但一行人刚出城门,吴名便被城门外黑压压的队伍吓了一跳。
队伍里全是女人,在队伍周围维持秩序的也是女人,只有稍远处站了些男xing兵丁,看模样不像是监督,倒像是保护。
“这是gān什么呢?”吴名疑惑地问道。
陪吴名一起坐在牛车上的姚重向外看了一眼,很快挑眉道:“纺织作坊开始招工了吧?”
“纺织作坊?”吴名愣了一下便恍然大悟,“是要招女工织羊毛?”
“就是那个。”姚重点头,“主君和西北的牧人jiāo换了不少活羊,前几天就运来了一批,想必是已经扒皮褪毛,就等着纺成线了。”
“直接把羊毛剪下来就可以用了,哪里用得着扒皮啊?”吴名皱眉道。
“今年冬天不是会有严寒和雪灾吗?”姚重一脸无奈,“主君就想着一举多得,羊毛和羊皮可以取暖,羊ròu和羊杂碎能填饱肚皮,总归是不会làng费。”
“他也真是舍得。”吴名颇有一些惊讶。
羊毛和羊可不会是一个价钱,这么一大批活羊买进来,那花出去多少钱啊?!
严衡还真舍得自掏腰包来救济百姓?
吴名正感慨,姚重已继续道:“这还要归功于您给主君出的法子。一打蜂窝煤就能换一整只羊,一个轻飘飘的铁炉子能换几十只羊,甚至连上好的骏马都有人拿出来jiāo换。以前和那些牧人打jiāo道的时候,我们可没遇到过这种待遇!”
“……”吴名顿时无语。
他就奇怪严衡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做了无本买卖!
不,也不能算是完全无本,毕竟无论打铁还是挖煤都需要用人,只不过这年月的人力不值钱,主要消耗反而在供这些人吃喝上,至于工钱什么的……是否存在都是两说。
果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取之于民,方能用之于民。
吴名撇了撇嘴,暗暗自嘲起来。
不知不觉,他竟也成为了剥削阶级中的一员。
91、第 91 章
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手里握着水银镜的配方,吴名也没能在当天就把水银镜做出来。
原因很简单,这年月有锡,但没有锡箔。
锡在这个年月的最大用途是充当合金元素,混到铜里做成青铜。这年月的人既没有烧纸的习俗,也不用白银做货币,陪葬的用都是真金和宝玉,才不需要锡箔制成的假货滥竽充数。
吴名也不知道锡箔要怎么制作,他开始接触手工业的时候,这种东西已经随处可见,有钱就能买到,就跟生石灰似的。吴名知道生石灰都有什么用,也知道该怎么用,但要是让他做些生石灰出来——不好意思,那是什么鬼?
于是,在玻璃作坊里转了一圈之后,吴名就转道去了罗道子那边,准备借个铁匠用用。
在罗道子那边折腾了一下午,做出的锡箔也没能薄到让吴名满意。
见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就得留城外过夜,吴名终是把锡箔当课题留给罗道子去研究,自己则跟着姚重回了郡守府。
回去的路上,姚重终是克制不住好奇,询问吴名到底想做什么。
吴名懒得làng费口舌去和他解释什么叫化学反应,直接把自己前阵子做的银镜拿了出来。
趁着严衡忙得不可开jiāo,吴名悄悄去了两次嫁妆小院,把镜子修整成圆形,还配了个很土豪的纯金外壳。
嫁妆小院早被吴名当成了秘密基地,有空的时候就去布置一番。时至今日,里面的布局已和他后世的工作间有得一拼,就是工具什么的太过简陋,既没有电钻,也没有机chuáng,连游标卡尺都是王莽版的。
但一个纯金外壳也不需要多复杂的工序,雕个模子,用坩埚把金子融一次就能完成。
姚重也没注意外壳,接过镜子就被里面映照出的人物吓了一跳。
“这是……”
“你自己啊!”吴名翻了个白眼,“铜镜不也是这么照人的吗?”
“铜镜哪有这么……这么……”姚重发现他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震惊。
“别这么那么了,直接想这东西能不能赚钱就行了。”吴名道。
“怎么可能会不赚钱!”姚重的表qíng已经从震惊转为了惊喜,反复摆弄着手里的镜子,先是照人,接着又开始照物。
但照着照着,姚重便将镜子又对准了自己,盯住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姚重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蜈蚣一样的可怖痕迹,很快就自嘲道:“这道疤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吓人。”
“跟高阳那张脸一比,你这根本不算什么。”吴名不以为然地撇嘴。
姚重动作一僵,很快就定下心神,抬头向吴名问道:“夫人真的见过高阳了?”
“郡守没告诉你?”吴名反问。
“说过,但我有些奇怪。”姚重道,“两名被昏倒的侍卫既未闻到迷香也未受过重创,好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之后也没有任何异常……”
“我以为,像你这种专职gān脏活的人应该很清楚闭目塞听的重要xing。”吴名面无表qíng地打断,“不该问的别问,而且,你以为你问了,我就会说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再问问我和高阳说了什么?”
“是我僭越。”姚重赶忙低头认错。
吴名哼了一声,没再接言。
姚重却眼珠一战,继续道:“其实高家小郎比我幸运得多,至少他已经不必再花心思去计较脸上的伤痕了。”
“如果你觉得死比活着幸运……”吴名撇了撇嘴,“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夫人说笑了。”姚重话音未落便被吴名似笑非笑的表qíng吓出一个冷战,赶忙讪讪一笑,改口道,“不,是我——我在说笑。”
吴名哼了一声,问道:“高阳已经……处理掉了?”
吴名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回夫人,第二天就丢进护城河了。”姚重倒不怕吴名多问,闻言便马上答道,“夫人放心,正如您刚才所说,姚重我就是个gān脏活的,对这种事qíng最为拿手不过,绝不会给主君留下半点后患。”
“过犹不及,别gān得太过,最后闹出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来。”吴名漠然道。
吴名对高阳生不出半分同qíng。上一世怎么样,他不清楚,但这一世,他没发现严衡和高阳之间有任何牵扯。也就是说,如果高阳不来求什么再续前缘,大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他的高家小郎。如今的遭遇,不过是应了“作死”二字。
吴名自己就没少gān作死的事qíng,所以他一向尊重别人作死的权利。但作为一个在作死大道上一去不返的先行者,他很想告诫每一个正在作死以及想要作死的后辈——
不作死未必就不会死,但敢作死就一定要敢去死。
如果连死一死的胆量都没有,那还是老实一点,别作了。
回城的时候,城外排队的女人都已没了踪影,不知道是过了时间,还是已经结束。
当天晚上,吴名和严衡在chuáng上闲聊的时候便说起了此事,顺口问了句这事是谁在管。
吴名其实只是惊讶竟然会有这么多女人过来应聘。
虽说北边的风气一直不像中原那样保守到变态,穷人家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这一次毕竟是出来gān活,要签契约的,这些女人就不怕一不小心签成了卖身契,被人给祸害了?负责此事的家伙是怎么说服她们的啊?
“这事是何家小娘在管。”严衡的答案让吴名微微一愣。
“哪个何家小娘?”吴名眨了眨眼,随即想了起来,“你那表妹?呃,不对,是表女弟?或者该叫女表弟?”
“什么乱七八糟的。”严衡无奈地掐了下吴名的脸颊,“纺羊毛这种活儿男人做不了,只能找女人。我原本打算从府里找两个姑姑负责,没想到何芊芊主动请缨,接管了此事。”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做得还不错了?”吴名挑眉问道。
“确实。”严衡点头,“我原本还头疼要在哪里安置这么多女人,她却把羊毛直接发到了那些农妇手中,让她们纺好后送到城里,然后再根据数量来结算工钱。这些便省了管理的麻烦,也让那些农妇免去了后顾之忧,可谓是一举两得。”
“挺有本事的嘛!”吴名稍稍有些惊讶,这年代的女人能想出这种近似于代工的主意已经很不错了,“那纺车怎么办?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纺车的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恋人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