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重生]_墨香铜臭【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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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无不讥讽地道:“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jīng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rǔ。”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心道:“原来这老头早就听过我的名字了,叫他的好学生一起来听学,是要我好看来着。”

  他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bào殄天物。”魏无羡道:“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然而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蓝启仁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bào喝吓得一悚,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嘻嘻笑道:“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他忙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求之不得,连忙滚了。

  在云深不知处东游西逛、chuī花弄糙半日,众人听完了学,好不容易在一处高高的墙檐上找着他,魏无羡正坐在墙头的青瓦上,叼着一根兰糙,一腿支起,右手撑腮,另一条腿垂下来,轻轻晃dàng。下边人指着他哈哈大笑:“魏兄啊!佩服佩服,他让你滚,你竟然真的滚啦!哈哈哈哈……”

  “你出去之后好一会儿他都没明白过来,铁青铁青的!”

  魏无羡冲下面喊道:“有问必答,让滚便滚,他还要我怎样?”

  聂怀桑道:“这个蓝老头怎么好像对你格外严厉啊,点着你骂。”

  江澄哼道:“他活该!答的那是什么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居然敢在蓝启仁面前说。找死!”

  魏无羡道:“反正怎么答他都不喜欢我,不如说个痛快。而且我又没骂他,老实答而已。”

  聂怀桑:“其实魏兄说的很有意思啊。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结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气是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拿来就用,想想,嘿嘿,挺美的。”

  魏无羡道:“对吧?不用白不用。”

  江澄警告道:“够了。你说归说,别走这种邪路子。”

  魏无羡笑道:“我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走这yīn沟里的独木桥gān什么。真这么好走,早就有人走了。放心,他就这么一问,我只这么一说。喂,你们走不走?趁着没宵禁,跟我出去打山jī。”

  江澄道:“打什么山jī,这里哪来的山jī!你先去抄《雅正集》吧。蓝启仁让我转告你,把《雅正集》的《上义篇》抄三遍,让你好好学学什么叫天道人伦。”

  《雅正集》就是蓝氏家训。他家家训太长,由蓝启仁一番修订,集成了厚厚一个集子,《上义篇》和《礼则篇》占了整本书的五分之四。魏无羡吐出叼的那根糙,道:“抄三遍?一遍我就能飞升了。我又不是蓝家人,也不打算入赘蓝家,抄他家家训gān什么。不抄。”

  聂怀桑忙道:“我给你抄!我给你抄!”

  魏无羡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说吧。”

  聂怀桑道:“是这样。魏兄,这老头子有个坏毛病,他……”

  他说到一半,忽然噤声,gān咳一声,展开折扇缩到一旁。魏无羡心知有异,转眼一看,果然,蓝忘机背着避尘剑,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木之下,远远望着这边。

  他人如芝兰玉树,身上是斑驳的树影与阳光,目光却不甚和善。众人心知刚才凌空喊话,喊得大声了些,怕是喧哗声把他引过来了,自觉闭嘴。魏无羡却跳了下来,迎上去叫道:“忘机兄!”

  蓝忘机转身便走,魏无羡兴高采烈地追着他叫:“忘机兄啊,你等等我!”

  蓝忘机瞬息走得无影无踪,摆明不想与他jiāo谈,魏无羡讨了个没趣,回头对几个人控诉道:“他不睬我。”

  “是啊。”聂怀桑道:“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你啊魏兄,蓝忘机一般……不至于如此失礼的。”

  魏无羡道:“这就讨厌了?我本想跟他认个错的。”

  江澄嘲笑道:“现在才认错,晚了。他肯定和他叔父一样,觉得你邪透了,坏了胚子,不屑睬你。”

  魏无羡道:“不睬就不睬,他长得美么?”再一想,的确是长得美,又释然地抛到脑后了。

  三天之后,魏无羡才知道蓝启仁的坏毛病是什么。

  蓝启仁讲学内容冗长无比,偏偏还全部都要考默写。几代修真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划分、名士名言、家族谱系……听得时候如聆天书,默的时候卖身为奴。

  聂怀桑帮魏无羡抄了两遍《上义篇》,临考之前哀求道:“你救救我的命,我今年是第三年来姑苏了,要是还评级不过关,我大哥真的会打断我的腿!什么辨别直系旁系本家分家,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连自家的亲戚关系都扯不清楚,表了两层以外的就随口姑婶叔伯乱叫,谁还有多余的脑子去记别人家的!”

  小抄纸条漫天飞舞的后果,就是蓝忘机在试中突然杀出,抓住了几个头目。蓝启仁勃然大怒,飞书到各大家族告状。他心中恨极:原先这一帮世家子弟虽然都坐不住,好歹没人起个先头,屁股都勉qiáng贴住了小腿肚。可魏婴一来,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们被他一怂恿撩拨,夜游的夜游喝酒的喝酒,歪风邪气渐长……实乃人间头号大害!

  江枫眠回应道:“婴一向如此。牢蓝先生费心管教。”

  于是魏无羡又被罚了。

  原本他还不以为意。不就是抄书,他从来不缺帮忙抄的人。谁知这次,聂怀桑道:“魏兄,我爱莫能助了,你自己慢慢熬吧。“

  魏无羡道:“怎么?”

  聂怀桑道:“老……蓝先生说了,这次《上义篇》和《礼则篇》一起抄。”

  《礼则篇》乃是蓝氏家训十二篇里最繁冗的一篇,引经据典又臭又长,生僻字还奇多,抄一遍了无生趣,抄十遍即可立地飞升。聂怀桑道:“他还说了,受罚期间,不许旁人和你厮混,不许帮你代抄。”

  魏无羡奇道:“代抄不代抄,他怎么知道,难道他还能叫人盯着我抄不成。”

  江澄道:“正是如此。”

  “……”魏无羡道:“你说什么?”

  江澄道:“他让你每晚不得外出,去蓝家的藏书阁抄,顺便面壁思过一个月。自然有人盯着你,至于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藏书阁内。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透气,去瞅对面。

  在云梦的时候,江家就有不少女孩子羡慕他能来和蓝忘机一起听学受教,说是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双璧蓝氏兄弟更是非凡。魏无羡此前没空细细瞧他的正脸,现在瞧了,胡思乱想道:“是挺好看的。相貌仪态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真想让那些姑娘们都来亲眼看看,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横眉冷对如丧考妣,脸再好看也救不了这个人。”

  蓝忘机是在重新誊抄蓝家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魏无羡忍不住赞道:“上上品。”

  蓝忘机不为所动。

  魏无羡难得闭嘴了这么久,憋得慌,心想:“这个人这么闷,要我每天跟他对着坐几个时辰,坐一个月,这不是要我的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身体往前倾了些。

  ☆、雅骚第四 5

  魏无羡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蓝忘机了。

  他道:“忘机兄。”

  蓝忘机岿然不动。

  魏无羡道:“忘机。”

  听若未闻。

  魏无羡:“蓝忘机。”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终于停笔,目光冷淡地抬头望他。魏无羡往后一躲,举手作防御状:“你不要这样看我。叫你忘机你不答应,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兴,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来。”

  蓝忘机道:“把腿放下去。”

  魏无羡坐姿极其不端,斜着身子,支着腿。见终于撩得蓝忘机开口,一阵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窃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些,胳膊压在书案上,依旧是个不成体统的坐姿。他严肃地道:“蓝湛,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蓝忘机垂下眼睫。魏无羡忙道:“别呀。说两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认错,向你道歉。你看看我。”

  顿了顿,他道:“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说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翻墙,不该喝酒,不该跟你打架。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我真没看你家家规。江家的家规都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写下来的。不然我肯定不会。”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喝完那一坛天子笑,我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

  魏无羡又道:“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说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还手不可的。这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在听没有?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脸呗,看看我。”

  蓝忘机眼也不抬,道:“多抄一遍。”

  魏无羡身子一歪:“别这样。我错了嘛。”

  蓝忘机毫不留qíng地揭穿他:“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

  魏无羡毫无尊严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行。跪下说也行啊。”

  蓝忘机搁了笔,魏无羡还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想嘻嘻抛个笑脸,却忽然发现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一般,笑不出来了。他脸色大变,奋力道:“唔?唔唔唔!”

  蓝忘机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神色平静,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魏无羡早听过蓝家禁言术的可恨,心中偏不信这个邪。可捣腾半晌,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片刻之后,他笔走如飞,扔了张纸过去。蓝忘机看了一眼,道:“无聊。”揉作一团扔了。

  魏无羡气得瘫在席子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拍到蓝忘机面前,又被揉作一团,扔了。

  这禁言术直到他抄完才解开。第二天来藏书阁,前天被扔得满地的纸团都被人收走了。

  魏无羡向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头天刚吃了禁言的亏,坐得两刻又嘴痒难耐。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再次被禁言。不能开口他就在纸上胡乱涂鸦,塞到蓝忘机那边,再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第三天依旧如此。屡屡被禁言的后果,便是魏无羡没空闲扯摸鱼,原本要抄一个月的分量,竟然七天就快抄完了。

  第七天,便是面壁思过的最后一天。今日的魏无羡却有些异样。他来姑苏这一阵,佩剑天天东扔西落,从不见他正经背过,这天却拿来了,啪的一下压在书案旁。更是一反百折不饶、百般骚扰蓝忘机的常态,一语不发,坐下就动笔,听话得近乎诡异。

  蓝忘机没有理由给他施禁言术,反而多看了他两眼,仿佛不相信他忽然老实了。果然,坐得不久,魏无羡故病重犯,送了一张纸过来,示意他看。

  蓝忘机本以为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扫,竟是一副人像。正襟危坐,倚窗静读,眉目神态惟妙惟肖,正是自己。

  魏无羡见他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意思显而易见:像不像?好不好?

  蓝忘机缓缓道:“有此闲暇,不去抄书,却去乱画。我看你永远也别想解禁了。”

  魏无羡chuī了chuī未gān的墨痕,无所谓地道:“我已经抄完了,明天就不来了!”

  蓝忘机拂在微huáng书卷上的修长手指似乎滞了一下,这才翻开下一页,竟也没有禁他的言。魏无羡见耍不起来,把那张画轻飘飘一扔,道:“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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