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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īn鸷第六
正在此时,昏迷中的金凌忽然坐了起来。
他当着两人的面,闭着眼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魏无羡想看他究竟要gān什么,便没动。只见他慢慢绕过自己,迈出一条腿,重新踩进墙壁里,站回了他刚刚被埋着的地方。双手平放身侧,连姿势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魏无羡把他重新从墙壁里拽出来,又是好笑又是古怪,正想对蓝忘机说此地不宜久留。突然,被远远传来的一阵狂怒犬吠吓得一抖。
那条黑鬃灵犬自从他们进去之后,便乖乖地坐在dòng口摇尾巴,焦急又可怜巴巴地等他们把主人带出来,没有再乱叫一声,可现下却吼叫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悍。
蓝忘机道:“堡外有异。”
他伸手要扶金凌,却被魏无羡抢先一把背起,道:“出去看看!”这个时候的“有异”,无论是人抑或不是人,都一定与这座“吃人堡”和金凌被埋入墙有着莫大的关系。两人飞速原路返回,矮身一出dòng口,就见黑鬃灵犬背对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喉咙底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魏无羡虽硬着头皮过来了,但最听不得这种声音,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几步,偏生那条狗一扭头,见他背着金凌,撒开腿就飞扑过来。魏无羡惨叫一声,快要把金凌扔出去时,蓝忘机错身一步挡到他面前。
黑鬃灵犬立刻刹住,又夹起了尾巴,没吐舌头是因为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蓝忘机走上前去一弯腰,从它牙齿间取出一块布片,回来递给魏无羡看,似乎是一片衣襟。
刚才一定至少有一个人在这附近游dàng过,或者窥探过,而且形迹可疑,否则黑鬃灵犬的叫声不会满是敌意。魏无羡道:“人没走远。追!”
蓝忘机却道:“不必。我知是谁。”
魏无羡道:“我也知。在行路岭传谣言、放走尸、设迷阵、建石堡的,一定是同一批人。再加上棺中的刀,十有八|九是他。可现在若是不抓现行,再想抓他就难了,也师出无名。”
蓝忘机道:“我追,你和金凌?”
魏无羡道:“他不能在这里待了,得找个地方照看。我带他下行路岭,回清河,就在之前遇到那个江湖郎中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回合。”
这段对话进行得十分急促,蓝忘机不过停顿片刻,魏无羡又道:“去吧,再迟人就跑没影了。我会回来的!”
听到那句“我会回来的”,蓝忘机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yù走,黑鬃灵犬忙又想扑过来,魏无羡惨叫道:“你等等等等,你把狗带走,狗带走!!!”
蓝忘机只得又折回来,居高临下的给了黑鬃灵犬一个眼神,它不敢违抗,嗷呜嗷呜地跟在了蓝忘机身后,循他追去,还不时回头望望金凌。魏无羡抹了把汗,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白森森的石堡,重新背起金凌,径自下了行路岭。
此时已近huáng昏,他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两人都一身泥土,颇为láng狈,引得路人频频注目。魏无羡找到了白天金凌纵犬追他的那条街,找了一家客店。楼下是酒肆,楼上是宿房,用从蓝忘机身上摸出来的钱买了两套新衣服,要了一间房,先把金凌那件埋在土里变得皱巴巴的金星雪làng家纹袍扒下来,又扯掉他的靴子,忽然,一片yīn影一闪而过。
金凌的小腿上,似乎有一片深色。魏无羡蹲下来把他裤管卷高,发现这不是yīn影,是一片淤黑。而且不是受伤的淤黑,而是恶诅痕。
这东西是邪祟在猎物身上做的一个标记,一旦出现这种恶诅痕,便说明冲撞了什么满载邪气怨气的东西。它留下一个记号,一定会再来找你。也许很久才来,也许今夜就来。也许要你的命,也许只拿走留有痕迹的部分肢体。
金凌整条腿都变成了黑色,於痕还在往上延伸。魏无羡从没见过黑色如此浓郁、扩散得如此大的恶诅痕,越看神色越凝肃。他放下金凌的裤管,解开金凌的中衣,见他胸膛和腹部都一片光洁,恶诅痕并未蔓延至此,这才松了口气。突然,金凌睁开了眼睛。
他懵了好一阵才陡然清醒,一骨碌爬起,涨红着脸咆哮道:“gāngāngāngān什么!”
魏无羡嘻嘻地道:“哎哟,你醒了。”
金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合拢中衣往chuáng角缩去,道:“你想gān什么!我衣服呢?!我的剑呢?!我的狗呢?!”
魏无羡道:“我正要给你穿上。”他神qíng语气慈祥得犹如一个老祖母。金凌披头散发,贴着墙道:“我不是断袖!!!”
魏无羡大喜道:“这么巧,我是!!!”
金凌一把抓起chuáng边他那把剑,大有他再前进一步就杀他再自杀以保清白的贞烈气势,魏无羡好容易才止住笑,不吓他了:“这么害怕gān什么,玩笑而已!我辛辛苦苦把你从墙里挖出来,也不说声谢。”
金凌百忙之中举手撸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捋得看上去体面了好些,怒道:“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你你你敢脱我衣服,我我我已经让你死了一万次!”
魏无羡道:“别。死一次就够痛苦了。把剑放下吧。”
稀里糊涂中,金凌依言把剑放下了。
问灵的时候,他虽然生魂离体,所有东西都记得不清楚,但却模模糊糊知道,面前这个人救了自己,还背着他一路下山来。被埋进墙壁后,他有一段时间还是清醒的,心中恐惧绝望到无以复加,却没想到打破那面墙壁,打破这恐惧和绝望的,竟然是这个第一眼看到就极其讨厌的人。他脸色时白时红,脑里又晕又窘,思绪还飘乎乎的落不到实处。这时,瞥眼见窗外天色已暗,稀星点点,登时一惊。恰好魏无羡弯腰去拾地上散落的新衣,金凌跳下chuáng穿了靴子,抓起他的外袍,冲出房去。
魏无羡本以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应该打霜一段时辰,岂知年轻人就是活力十足,转眼又能活蹦乱跳,一阵风般转眼就跑不见了。想到他腿上那片非同小可的恶诅痕,忙喊:“你跑什么!回来!”
金凌喊道:“你别跟过来!”边跑边披上那件有泥又皱的家纹袍,他身形轻灵腿又长,三两步跨下楼冲出客店。魏无羡追了好几条街,竟被他甩得不见人影。
暮色|降临,街上行人也渐渐稀稀落落,他一阵牙痒:“岂有此理。这孩子真是岂有此理!”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愠怒的声音从前方长街尽头传来:“说你几句你就跑得没影,你是大小姐吗?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江澄!
魏无羡急忙闪身入巷。旋即,金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不是已经没事回来了吗?别念我了!”
原来金凌不是一个人来的清河。也难怪,上次大梵山江澄就为他助阵,这次又怎会不来?只不过看样子,这舅甥二人在清河的镇上吵了一架,金凌才独自上了行路岭。别的不提,江澄斥他是大小姐脾气,果真不错。他方才急着跑,一定是舅舅威胁过天黑之前如果还不回去就要他好看。
江澄道:“没事?活像泥沟里打了个滚这叫没事?穿着你家校服丢不丢人,赶紧回去把衣服给换了!说,今天遇见什么了?”
金凌不耐烦地道:“我说了,什么也没遇到。摔了一跤,白跑一趟。”
江澄厉声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下次再乱跑,鞭子伺候!”
金凌道:“我就是因为不想要人帮忙要人管才自己去的。”
江澄讥讽道:“所以现在呢?抓到什么了?你小叔送你的黑鬃灵犬呢?”
被蓝湛赶跑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去了。魏无羡刚这么想,巷子的另一端,便传来了两声熟悉的犬吠。
魏无羡勃然色变,腿脚自发而动,毒箭追尾般冲了出来。那只黑鬃灵犬从巷口另一端奔来,越过魏无羡,扑到金凌腿边,十分亲热地用尾巴扫他。
这条狗既然出现在此,说明蓝忘机多半已经抓到石堡附近的窥探者,去他们指定的地点回合了。然而此刻,魏无羡没空去想这些了。
他这一冲,恰恰冲到了江澄与金凌、还有一大批江家的门生面前。
双方僵持片刻,魏无羡默默转身逃跑。
没跑几步,只听滋滋电声作响,一段紫色的电流如毒蛇一般蹿缠上了他的小腿。一阵苏麻痛痒自下而上流遍全身,又被往后一拽,当即倒地。之后胸口一紧,被人提着衣服后心拎了起来。他反应神速地去探锁灵囊,却被抢先一步夺了下来。
江澄提着他,走了几步,走到最近的一家店门前,踹开了已经cha上一半的门板。店家原本已经快打烊,忽然见有个衣容贵丽、神qíng不善的俊美青年踢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另一个清清慡慡的年轻男子,仿佛要把他在这里当堂开膛剖腹的架势,吓得不敢作声。一名下属上来对他低声几句jiāo代,塞了银子,他忙躲进后堂,再不出来。无需jiāo代,数名江氏门生须臾便散了开来,里里外外,将这家店围得水泄不通。
金凌站在一旁,看着这场突生的变故,眼底尽是yù言又止和惊疑不定。江澄旁若无人,对他道:“待会儿再收拾你,给我在这儿呆着!”
自记事以来,金凌从没在江澄脸上见过这种神qíng。他这位年纪轻轻便独掌仙门望族的舅舅,常年都是冷厉yīn沉的。言行皆是既不肯留qíng,也不愿积德。而此时的他,虽然在竭力压制多余的表qíng,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
那张永远都写满傲慢和嘲讽、满面yīn霾的脸,仿佛每一处都鲜明了起来,竟让人难以判断,到底是咬牙切齿,是恨入骨髓……还是欣喜若狂。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就要当着二哥哥的面脱马啦。其实这马甲脱不脱没那么大冲击,因为WiFi那个奔放的xing子……早就掉得差不多了……
吃人堡的谜底还没有解开之后会继续 =V=
你们不要辣末在意孩子是谁,孩子有很多个啊,本文也不是生子文,没有包子的,孩子并不是重点啊Σ( ° △ °|||)︴
不小心又一次错过了入V的最佳时间哈哈哈(喂!_(:з)∠)_不过就在这几天了。
谢谢shiinku、叶秋沉的火箭pào
谢谢妖jīng啊有妖气、mayer、噗噗噗的手榴弹
谢谢空山灵雨、丁铃铃(2)、skytree、秋秋、18676023、阿髑嘟嘟髑、酒又、妖孽、听颂丶、zcw、噗噗噗、amei、老脸一红(2) 、羅羅。。的地雷。
☆、yīn鸷第六 2
江澄又道:“把你的狗借我用用。”
金凌从愣怔中回神,迟疑了一下,江澄两道如电般凌厉的目光扫来,他这才chuī了一声哨子。黑鬃灵犬三步蹿了过去,魏无羡浑身僵硬得犹如一块铁板,只能任由人单手拖着他,一步一步地走。
江澄找到一间空房,便将手里的人扔了进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那条黑鬃灵犬跟了进来,坐在门边。魏无羡两眼都紧紧盯着它,防备它下一刻就扑过来。回想方才短短一段时间内是如何受制于人的,心道,江澄对该怎么治他真是了若指掌。
江澄则慢慢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半晌,两厢静默无言。这杯茶热气腾腾,他还没有喝一口,忽然把它狠狠摔到地上。
江澄微扯嘴角,不知是笑是嘲:“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从小到大,江澄不知看过他多少次犬嘴前狂奔的恶态,对旁人嘴硬尚可,对他这个再知根知底不过的,却狡辩不得了。这是比紫电验身更难过的一关。
魏无羡诚恳地道:“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
江澄轻声道:“你果真是不知悔改。”
他们从前对话,经常相互拆台,反唇相讥,魏无羡不假思索道:“你也是一般的毫无长进。”
江澄怒极反笑:“好,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毫无长进的是谁?”
他坐在桌边不动,喝了一声,黑鬃灵犬立即站起!
同处一室已经让魏无羡浑身冷汗,眼看着这条半人多高、獠牙外露、尖耳利目的恶犬瞬间近在咫尺,耳边都是它低低的咆哮,他从脚底到头顶都阵阵发麻。幼时流làng在外的许多事他都已记不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被一路追赶的恐慌、犬齿利爪刺入ròu里的钻心疼痛。那时便根埋在心底的畏惧,无论如何也无法克服、无法淡化。
忽然,江澄侧目道:“你叫谁?”
魏无羡三魂七魄丢得七零八落,根本不记得方才自己是不是叫了什么人,江澄斥退了黑鬃灵犬,这才勉qiáng回魂,呆滞片刻,猛地扭过头去。江澄则离开了座位。
他腰边斜cha着一条马鞭,他将手放在上面,俯身去看魏无羡的脸。顿了片刻,直起身来,道:“说起来,我倒是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跟蓝忘机关系这么好了?”
魏无羡登时明白,刚才他无意中脱口而出、叫了谁的名字。
江澄森然笑道:“上次在大梵山,他这样护着你,真教人好奇。”
须臾,他又改口:“不对。蓝忘机护的倒不一定是你。毕竟你跟你那条忠狗gān过什么好事,姑苏蓝氏不会不记得。他这种人人chuī捧赞颂的端方严正之辈,岂能容得下你?没准,他是和你偷来的这具身体有什么jiāo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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