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裴玉娇听着暗暗心惊,为何两个妹妹都那样聪明呢,她一急,说道:“定是胡庄头收买了他们,这庄上的人,他们是一伙的,我瞧了名单,隔阵子就有人犯错换上新的,所以咱们没法找到确切的证据。”
那二人一怔。
“得去找原先待过庄上的人,只要指出一个,到时候拷问,一个jiāo代一个,就都出来了!”裴玉娇利落的把司徒修教得说了出来。
裴玉画眼睛都瞪大了:“呀,你何时这样聪明了!”
裴玉娇脸一红:“我,我瞎蒙的。”
裴玉英也有些惊讶。
见两个妹妹都盯着自己看,裴玉娇底气更不足了,支吾道:“在祖母那儿,有时候听见祖母jiāo代事qíng。”
比起司徒修,太夫人吃得盐比他走得路还多,自然更厉害些,这种法子,太夫人肯定晓得。
“原来如此。”裴玉画道,“被你这么一提醒,我看很有可能,所以祖母才让咱们来管管,许是想让咱们自个儿发现问题。你说呢,二姐?我看罢,就朝大姐说得那个方向查,然后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回侯府再让祖母弄死他们,好吃好住,还敢坑主子了!”
她这人说话向来恨,可裴玉英觉着有理:“那你们不要露口风,咱们在这儿住一个月,看得账本,名单都记下,他们几个老狐狸许也认为咱们不知事,不会很提防,到时候再打他们一个回马枪!”
三个姑娘商量了会儿,个个摩拳擦掌。
在庄上便过得更充实了,一个月转瞬过去,到得七月,下了几场雨,天气一日日凉下来,她们又回到京都。
马氏亲自迎上来,拉着裴玉画的手问长问短,裴玉画道:“过得太舒服了,回到家我就头晕气闷。”
裴玉英跟裴玉娇都笑起来,马氏忍不住啐她一口:“果然野得没形了,等玉英,玉娇成亲了,往后你可没这等好日子过!”
众人边说边说往上房走,太夫人想念得紧,一个个招过去细细瞧,眼见都好好的才放心,裴玉英说起庄上的事儿:“几年前就开始借故换人了,如今两个管事也藏得深,一个原是与李氏沾亲带故的,一个是马耿的仇敌,马耿往前与胡庄头就有私怨,现与那管事同仇敌忾呢。还有在庄上原来记账的先生,被打断了腿,躲到陵县去了,许是因胡庄头威胁。”
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她这些都知道,便是要她们学着的,没想到却能揪出人来,她吩咐胡嬷嬷:“仔细搜查了,去庄上拿人,云县钱庄里必是存了私钱,到时押着胡起高去要回来!庄上若私通,便上报衙门。”
雷厉风行,太夫人做事不含糊,三个姑娘都竖起耳朵听,将来她们嫁人,都是要这般处理事qíng的。
裴玉英夸奖姐姐:“她也想了好点子呢。”把裴玉娇说的告诉太夫人。
太夫人喜不自禁,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娇儿,你都要能做大管事了!”
裴孟坚都惊讶:“娇儿这般厉害了?夫人,往后家中事可jiāo予娇儿。”
裴玉娇被夸的昏呼呼的,心想司徒修果真聪明,瞬间想得法子,就那么有用。可惜那天晚上路程短,很快就到了,不然他兴许教得更多。
她忽然有些惋惜。
等到裴臻回来,父女三个又是一番团聚,裴玉娇叽叽喳喳跟裴臻说庄上的事qíng,他耐心的听着,一点不嫌聒噪。裴玉英心想,虽然姐姐有些儿傻,可家人没有不疼她的,她并不嫉妒,却觉得命运很是公平。
也难怪说难得糊涂,过慧易折,姐姐自有她的福气。
待在家过了两日,裴玉娇早上将将起来,正在用饭呢,裴臻大踏步走进来,笑道:“娇儿,为父今儿带你出去玩。”
裴玉娇很是欢喜。
看向门外,阳光灿烂,落在梅树上,叶子都闪着光,斑斑驳驳的,她笑道:“好,天气好呢,爹爹,咱们去哪儿?妹妹呢?”
“玉英不去,你吃好了吗?”他问。
裴玉娇急着玩,忙忙的扒了几口饭进去,点头道:“吃好了!”
“那快换上骑she服,咱们骑马去。”裴臻轻笑。
裴玉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可父亲这般吩咐,她自然听从,有得玩总比没得玩好,她高高兴兴换上骑she服出来,裴臻又叫竹苓给她戴上帷帽。
父女两个去马厩牵了马,出得裴家大门,翻身上去,裴臻领着她直奔城外。
风儿chuī拂,骏马疾驰,他们在天地间好像两只自由自在的鸟儿,裴玉娇咯咯直笑,追着裴臻,裴臻偶尔停下来等她,一会儿又飞驰而去,留下裴玉娇急着叫爹爹,用力的拉着马缰。大约行上三里路,前方青山连绵,密林丛丛,二人离得近了,裴臻方才停下。
她耳边听到人声喧闹,定睛一看,原来山前树下还有好些个年轻男儿呢,瞧着差不多十七八岁左右,个头都很高,背上挂着弓箭,像是来狩猎的。她有些疑惑,都是男儿,怎么父亲要带她过来?
她歪着头瞧了瞧裴臻:“爹爹?”
隔着帷帽,都能瞧见她明亮的杏眼,纯洁的好像天空,不掺杂人世间的纷杂,裴臻爱怜的摸摸她脑袋:“这么多男儿,你可有喜欢的?”
换做任何父亲,都不会这样问。
可裴臻从来都很特别。
裴玉娇怔了怔:“喜欢?”
“是,你等会儿仔细瞧着,若有中意的,告诉为父。”裴臻今儿把军中年轻有为的男儿都带来狩猎,便是要裴玉娇相看的。
她也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心下震惊,原来爹爹竟是要她来挑相公?可这么多人,恐怕得有三十来个,她怎么挑啊!
裴臻道:“你便站在这儿,好好看着。”
他打马过去,裴玉娇目光随着他背影,又掠到那群男儿脸上,显见爹爹也筛选过,竟一个个五官端正,双眼有神,很是英挺。可她仍然很犯难,光凭着一面,真的能选吗?
☆、第050章
? 裴玉娇纳闷的时候,那群年轻男儿也早已主意到她,因帷帽虽然遮住了脸,可遮不了窈窕的身材。在京都,早有传闻裴家大姑娘要招婿,作为裴臻麾下兵士,也略有耳闻,此时各怀了心思,眼见裴臻前来,纷纷上去行礼。
他们离得近了,裴玉娇也瞧得更清楚,训练有素的将士动作利落,言行洒脱,很有男人的果决,想必父亲年轻时也是这般罢,她倒是很满意,就是人太多,一时走马观花,只记得长得最为出众的几个。还怕记混了,仔细看了看五官,稍后爹爹问起来,也能答上几句。
这时耳边只听裴臻一声令下,男儿们要去狩猎了,依次骑上马,扬起鞭子。
瞬时,惊飞了栖鸟,冲天而起。
他们狩猎,裴玉娇便在附近骑马玩耍。
过得一个时辰,众人满载而归。
裴臻提了两只野兔回来,问裴玉娇:“可看清楚了?”
裴玉娇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是看了,可人太多,只记得几个最俊俏的。”
男儿爱美人,其实女儿家又何尝不一样,第一眼注意到的总是容貌。
裴臻笑道:“哪几个?”
裴玉娇对着前面在收拾猎物的男儿中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在喝水的,在马上的……”她顿一顿,“不过爹爹,您早前不是说不急吗,怎得又要我来选夫婿?”她心里有疑问,总觉得这事儿有点突然。
裴臻俊朗的脸微微一沉。
还不是因司徒修那小子嘛,看上裴玉娇,如今虽说怀王还未成亲,司徒修得排在后面,可哪一日指不定就去求了皇上,他岂能不为女儿担忧?只也不好qiáng迫她嫁人,如今这三十六个的男儿都是他最近一个多月jīng挑细选的,家世简单,人品纯良,假使裴玉娇有看上的,也不拘招不招婿,便在东平侯府附近另购座宅院,她回家并不难。
他想得很周到,却不知怎么与女儿说,怕她害怕。
“不是着急,只为父有这等能力,让你挑个喜欢的。”他问,“这四个,你看得顺眼?”
“嗯。”裴玉娇笑道,“有些像爹爹。”
裴臻眉一挑:“世上有人能比得上为父?”
“当然比不上,可爹爹cao练出来的将士,定然也不差的!”裴玉娇拍父亲马屁。
裴臻笑起来:“这四人原也不错,下回为父再带你相看。”
多见几次,应该很快就能定下来。
他带着裴玉娇回侯府。
裴臻做事不算低调,很快这事儿就传得满城皆知,许贵妃听huáng门禀告,抿嘴微笑道:“裴大将军还真有意思呢,像这样的父亲,少有了,竟然带着女儿在麾下挑姑爷,可曾寻到合适的?”
“好似还不曾。”
“这回不是招婿?”
“听说可招可不招的。”huáng门笑道,“弄得挺大动静。”
原本各家各户姑娘成亲,是不该这般,许贵妃眸光一闪,暗想,莫非裴臻知司徒修要娶裴玉娇,才故意做出这种举动?如此可好了,裴家不愿意,她只是走个过场,也算给司徒修个jiāo代,她梳妆打扮一番,命人从厨房端来些点心,前往乾清宫而去。
司徒恒成将将批阅完奏疏,便听她来了。
他有些诧异,因许贵妃从来都识趣,不主动打搅他,更何况是寻常办公之时,许是有什么事qíng?他搁下笔,命许贵妃进来。
“皇上。”许贵妃盈盈下蹲,行了福礼,关切的道,“皇上日夜cao劳,可要注意身体呢。”
她亲自把栗子糕端到御桌上。
司徒恒成道:“有劳爱妃了,还送这些来。”他打量她一眼,“瞧着清瘦了些,可是日子炎热,食得少了?”
如今已是初秋,何来热不热,她也早就瘦了下来。
若他真的关心她,不该才注意到,许贵妃心头闪过一阵怨意,只司徒恒成要在外人面前扮恩爱,她亦不会拆台,上前一步挨着他肩头道:“正是呢,妾身瞧皇上也瘦了,秋冬正好要进补,只膳食也不能太过油腻,皇上喜食狗ròu,更要节制些。”
太子被囚禁后,皇后大受打击,病了数月直到去年才好些,故而宫中大大小小事宜,多数都是许贵妃在打理。司徒恒成还是知道她的体贴的,握一握她手背道:“有你叮嘱御膳房,朕一点不担心。”他说着去拿朱笔。
那是要她走了,许贵妃心想,早年她才入宫,司徒恒成尚是太子时,与她有说不完的话,高兴时还抱着她看书,如今多说两句都嫌烦,她咬了咬嘴唇,复又笑道:“也不知皇上哪日来长chūn殿,妾身委实有件事儿想告知皇上。”
司徒恒成道:“说罢。”
“是修儿。”她笑道,眸中闪着为人母亲的慈爱,“他呀,喜欢裴家大姑娘。”
听到这句,司徒恒成并不惊讶,早前司徒澜就惊马的事儿想中伤司徒修,而在端午节,司徒修中途离席,他也知是他送了裴家人回去,看来这小子真是看上裴家的姑娘了,但司徒恒成不认为他是为裴家的家世。
作为父亲,作为一个明智的国君,司徒恒成很关心几个儿子的成长,虽然忙于政务时有疏忽,可他是了解司徒修的xing子的。知子莫若父,这孩子打小没了娘,又被其他几个儿子孤立,生就了孤僻的xing格,虽后来有许贵妃抚养长大,脾xing仍没有变。
沉吟片刻,司徒恒成问:“怎么,他求到你跟前了?”
许贵妃柔声道:“是,这孩子腼腆,不敢与皇上说,妾身今日也是斗胆,只听说裴大人……”她叹气,“妾身不知为何是好,总不能让裴将军心生怨念罢?可修儿,妾身又担心他,妾身希望他与璟儿一般,能寻个qíng投意合的妻子。”
要说许贵妃身上哪一点叫司徒恒成最喜欢,便是她的贤惠大度,不是亲生的儿子却能那么疼爱,她对司徒修甚至比对司徒璟还要好,光这个,皇后就比不上。司徒恒成想着,面上笑容也更柔和:“你莫担忧,先回去罢。”
他没有说如何解决。
许贵妃也不敢提意见,不过依司徒恒成惯来的作风,他不会为难臣子,尤其是像裴臻这样很得重用的大将军。
她应一声,徐徐告退。
窗外银杏树悄悄落下了叶子,从晚上到早上,地上便铺了厚厚一层,好似huáng金。
风儿也凉了,chuī进来,带着秋的萧瑟。
书案前,竹苓站着磨墨,一边儿笑着说:“胡庄头几个被抓了,去钱庄一问,竟偷偷存了好几万两呢,他们都在传这个,太夫人正要挑新的庄头过去,还叫着二姑娘选几个合适的,到时管庄子。”
裴玉英的陪嫁很丰厚,光是京都铺子都有六处,还有庄子两处,听说新打得家具,仓库都放不下,只怕很快就要定亲的了,裴玉娇又想到自己身上,父亲说下回再带她去相看,是看那四个人吗,难道自己的夫婿就要在里面找了?
可祖父祖母竟不反对。
她不知是什么心qíng,那她招婿的计划怎么办?
丁香在外面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裴玉娇忙搁下笔,站起来去迎妹妹。
裴玉英笑道:“你还真刻苦了,这会儿竟在写字。”
“我是有心事,写着静静心!”裴玉娇叹口气。
她向来单纯,忧愁的时候总像是小孩装大人,但裴玉英知道她的心事,使奴婢退出去道:“是为选姑爷的事儿?你不是说有瞧上的嘛,听爹爹说,那四个人都很骁勇善战,而且也不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将来就住在侯府隔壁,有什么不好,跟招婿也差不多!”她笑眯眯,“他们也敬仰爹爹,以后你多生几个孩儿出来,便让一个男孩儿姓裴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