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完,不知道下来走走?睡觉了会积食。”他催她动一动。
她不甘愿的叫竹苓穿鞋。
其实吃饱了就想睡呢,饱得发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看她穿好衣服,他拉着她去外面散步。
七月的天不冷不热,最是舒服,夜里晚风徐徐chuī在脸上,透着一些些凉意,叫人头脑一清。她没那么困了,走在他身边,忽然的觉得欢快,用力摇动被他抓住的手,带着他一起晃。
他好笑,这动作可像孩子,正经的大家闺秀谁会这么走呢?可也随着她,因她以前从来不会如此。
裴玉娇嫌安静,与他说起事qíng来:“今儿我把外甥儿的衣服送去给妹妹了,妹妹很高兴,身体也好,孩儿长大了,听说肚子很大呢!我这个月得空得去看看她。”又说哥哥们的婚事,“除了送两封银子,蒋表哥那里,我想着送六匹织金彩缎也足够了,王爷您看呢?”因与蒋家关系一般,她实在也不看重,至于裴应鸿又不一样,林初雪还是她表姐呢,除了添妆,送得也不一样,比蒋家多了四五件不止。
司徒修忍不住笑道,“要被蒋家知道,肯定得气死。”
两家悬殊太大。
听他这么说,她减掉了两样,确实太显眼了,不过也还是多了一倍,但亲疏总有别嘛,她问:“这样呢?”
“这样差不离。”司徒修借着这机会便要说去永平府的事儿,不然还能拖到走之前不成?他脚步放慢了些道,“我正好也有桩事得告诉你,今儿回得晚,是父皇母后要为三哥与我送行。”
“送行?”裴玉娇喃喃自语,好像听不明白,过得片刻才猛地睁大眼睛道,“你要去哪里?你要离开京都吗?”
果然还是惊慌的,司徒修安抚她道:“冀州的永平府,你应该认识罢?”
就在京都附近的一个州,裴玉娇听说过,可到底远不远她没个数,只觉心头空空的,好像不知道怎么思虑了,她不说话,低垂着头。
他柔声道:“也就去两个月。”
“两个月?”她轻声道,“两个月六十天呢。”
“是不是不舍得我?”他手指轻轻摩挲她的。
她抬头看他。
夜色里,他眸色温和,好像安静的湖泊般,这般瞧她一眼,那水就慢慢流淌过来,暖暖的将她包围住。想起自从有喜之后,他的陪伴,他的关心,她眼睛不争气的红了:“你不能不去吗?”
“要是能不去,我自然不会去,可那是父皇的决定。”他也为难,停下脚步,将她搂在怀里道,“要不,你回娘家住着罢,我也放心,你就住到我回来。”
听说能住娘家两个月,裴玉娇一下子又有些高兴,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留在王府了,不用害怕出不好的事,还能天天看见家人呢!
她连连点头:“好。”
眼眉都弯起来,yīn翳一消而空。
虽然司徒修知道这是一个好法子,裴玉娇住在娘家,一来她安心,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胎儿都有好处,二来,在岳家,他也不用怕她出事儿,可见她那么快就欢喜了,他总觉得有点儿不悦。
抬起她下颌,细细端详,他挑眉问:“刚才不是还舍不得本王的?怎么,让你回娘家,你立刻就舍得了?”
“没有啊。”裴玉娇摇头,“可不舍得,皇上还是要让你去,怎么办呢!”
这话又让他不能回,咬牙切齿的将她牵回去,时辰也不早了,两个人上chuáng歇息。
今儿丁香值夜,歪在外面的榻上,寻常这等时候,必不会有打搅的事儿,谁料正当睡得香甜呢,却听到里面要水。丁香吃了一惊,连忙吩咐耳房里待命的丫环去厨房提水,她看看时辰,竟然都亥时末了!
比起以前起码晚上半个时辰,想起主子,她心里又担心,虽说过了三个月,可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
好一会儿,司徒修才让她扶裴玉娇去洗澡。
坐在浴桶里,她面上还燥着,原本她是要睡的,也不肯,谁料被他几下拨弄,她自己也把持不住,当下就松了口。结果弄到这么晚,幸好孩儿没事儿,还在她肚子里安安静静的,就是叫丁香看见胸口好多痕迹,她着实害羞,就算大了一圈,也不能这样啊,她现在还觉得有点儿生疼。
丁香给她擦洗gān净,回头扶着回去,等到司徒修清洗完,她早就睡得死沉死沉的。
压抑许久的yù望得到发泄,他神清气慡,低头在她圆脸上亲了一口,再摸摸那对越发让他爱不释手的东西,这才抱着她入睡。
因第二日便要去永平府,司徒修也不用上火兵营了,在家里歇息一日,裴玉娇使人给他收拾东西。
司徒修在旁看着,淡淡道:“带一些衣物便行了。”
“这么少?别的不带?”裴玉娇疑惑,“外面什么都不gān净,客栈里用得吃得,哪里有家里好呢,是不是被子也带几条去,还有厨子,沿路给你烧饭吃,另外用得顺手的笔墨纸砚,是不是……”
“你当搬家呢?”司徒修笑起来,“真这样,我还不如带了你去。”
裴玉娇眨着眼睛:“真的能带我去吗?”
“带你去,你就去,不回娘家了?”他问她。
她眼睛一转:“不去,孩儿会伤到的。”
说半天,也没有真的要跟他去,司徒修恼得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晚上又折腾一下才消停。
第二日早上,裴玉娇送他到门口,他吩咐卢成:“等本王走了,你便将王妃送到裴家,府中事宜全权jiāo予你处理,这两个月,便不用去烦她了,若有事,本王会使人送书信过来。”
卢成应诺。
他这就要走了。
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早些回来。”想一想又添上一句,“别受伤了。”
这一刻,她面上满是担心,他笑着点点头:“你好好养孩子,等我回来,这儿该是很大了罢?”他手掌隔着衣服贴在她肚腹上,便像她说得,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们的孩子一直沉睡着。可有什么像是能从里面传出来,叫他舍不得离开。
他收回手,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亲,在耳边道:“我走了。”
语声带着缠绵,拉扯不断。
她凑上去,主动回吻他,叮嘱道:“我做的凉衣都放在包袱里呢,你记着别弄丢了,一定要带回来。”
他笑道好,摸摸她的发髻,转身大踏步而去。
可心里暖暖的,因知道她是记挂他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耳边听卢成道:“娘娘,小人这就送娘娘去侯府。”她突然觉得,回家的喜悦竟也不是那么qiáng烈了,他走了,她也走了,楚王府里连主子都没有。可惜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住,要是她再厉害些,或许哪日就算他去远处,她也能一个人支撑王府,留在家里等他。
有些懊恼,她坐上轿子回了娘家。
司徒修也不是一个人去,从楚王府出来是要去与司徒熠汇合的,司徒熠正在看司徒澜写来的信,他生xing狡诈狠毒,字里行间竟要他把握机会。毕竟司徒澜一击即中,许家倒台,假使连司徒修也落马,便再也无人与他们抗衡。
司徒熠摇了摇头,将书信焚烧。
兄弟二人走出城门,起行去永平府时,裴玉娇已然到家。
因提前与裴家说了,她原先住的地方都打扫的gāngān净净,下人们把行李陆续放起来。上房里,太夫人笑道:“幸好已有一阵子了,不然路上更得小心呢,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罢?”
“没有,我很好,要说得说祖母,下回就别去进香了罢!”裴玉娇坐在她身边,挽住她胳膊,仍跟以前一样亲亲密密的,“山那么高,我都走得累,祖母您这样的年纪,便在家里上香,菩萨也不会说的。”
太夫人哈哈笑起来:“是了,是了,以后是得小心。”
裴玉画这时才来,浑身jīng心打扮,与裴玉画道:“昨儿知道你来,可把我高兴坏了,就是不巧,今日我得去刘家做客,一早应承了。”
“刘家?”裴玉娇都不认识,“哪个刘家啊?”
“新任顺天府知府何大人家啊,林表舅的上峰,何夫人初来京都,想多结识人呗,请了林家,咱们又沾亲带故的,便一并请了。可惜你有喜,不然咱们一起去。”裴玉画说着摇摇头,“还是算了,王妃娘娘出面,得把人吓着。”
裴玉娇斜睨她一眼:“就会瞎说,什么吓着,我从来不吓人的!”眼见裴应鸿两兄弟也来了,她打趣道,“大哥,我给你挑贺礼,挑了许久呢,也不知未来大嫂喜不喜欢。”
裴应鸿道:“王府的东西定是jīng贵的很,谁不喜欢呢,你手头阔绰,多送些,等我外甥儿生了,我定会还你一份。”
裴玉娇叫道:“你现在脸皮怎么那么厚了!”
众人都笑起来。
一会儿林家人也来了,陆氏知道裴玉娇在,送了她两双鞋子:“再往后,现在的鞋子肯定穿不成,我照着你原先的鞋样做大了一些,你要穿着舒服,再给你做。”
眼见鞋底千层软,便知功力不凡,裴玉娇连声道谢,林家两位姑娘则送了一起绣的百福襁褓给她,她喜不自禁,这个还真的没有准备呢!
回到家里,得到礼物一堆,裴玉娇谢了一圈,喜滋滋叫丫环捧着回望chūn苑。
☆、第097章
? 下午又在裴臻的书房玩,父女两个写写字,说说话,裴玉娇兴致上来,让裴臻给孩儿取名字。
“不知王爷取了没有,他没与我说,父亲也取个罢,当小名儿。”
裴臻皱眉:“孩子名儿要么是祖父,要么是父亲取,哪有外祖父取的?”
他虽然不拘小节,可越俎代庖的事儿绝不会做。
裴玉娇求得半天不成,只好罢了。
沿着小路回来,途中遇到丫环提水去裴玉画住得院儿,她问道:“三妹从何家回了?要洗澡?”
小丫环叹一声:“姑娘摔在何家的池子里,那池子不知养什么的,臭的很,姑娘都要气坏了,说要好好洗几遍。”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裴玉娇奇怪,连忙跟着去了。
坐在里间喝茶,等了好一会儿,裴玉画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满脸怒容,见到裴玉娇在,正当有人诉苦,大骂道:“你当我遇到谁?许黛眉那个贱人!她许家不行了,就该当乌guī般缩着,她倒好,还敢来寻我晦气,姑奶奶自然不让她。结果趁我没注意,推我到池子里,下回再叫我见到她,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裴玉娇听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三妹,这牙尖嘴利的。
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池子掉都掉了,如今也找不到许黛眉出气,难怪她恼火。
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她与裴玉画道:“有次许家请我去做客,我见到许黛眉被人打了呢,脸都肿了,好像是周绎打她的。”
裴玉画咯咯笑起来,挑眉道:“若真是,那她可要惨了。平日里作威作福,还被人打,现在更不用说了。”回头吩咐丫环,“将薛公子那外套好好洗了,明儿送回去,我可不要他的衣服。”
薛景元?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英俊公子的模样,她吃惊道:“为何他的衣服在你这儿?”
“正巧被他看见,怕我冻着,脱了外套借予我披。”裴玉画早前在珠光阁遇到薛景元,便知他对自己有意,不过如今华子扬捷足先登,向她表明心意了,她也愿意接受,当然不把薛景元放在心上。虽然此人容貌,言行举止都是上上之选,薛家家世显赫,又出了晋王妃,如今许家落败,更是如日中天,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罢。
裴玉娇道:“脱衣服予姑娘家,总是轻挑的很。”
“也算为帮我,不过这人,确实有点儿油滑。”不像华子扬做事笨拙,薛景元老练的很,想来有不少女人,这么一想,裴玉画更没兴趣了。
裴玉娇也松了口气。
裴玉画擦gān头发与她道:“二姐肚子如今很大,又不方便出门了,不如哪日咱们去看看?你这还好罢,咱们也不像徐老夫人那么紧张,生怕有些事儿,但也怪不得,谁叫咱们二姐夫是单传呢。”
“可我也是第一次啊,你不怕我出事儿?”裴玉娇摸摸肚子。
“得了罢,我都听说你出门什么阵势了,前头后头全是王府护卫,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谁能冲撞你?”
这倒是,恐是司徒修吩咐的,卢成安排的很严密,铁捅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怕人来刺杀呢。
裴玉娇嘻嘻笑,垂眸看见腰间挂的玉佩,想起当日他弯下腰挂在自己身上,那么温柔,那么叫人心动,她痴痴的想,也不知他到哪儿了,何时能到永平府呢?办事可能顺顺利利的?
瞧她一脸失神的样子,裴玉画揶揄道:“想你家相公了?这才离开半天呢。”
是啊,才半天,可他居然要过六十天才回来!
裴玉娇老大不高兴,拉着裴玉画出去散步。
却说何家出了这桩事儿,许黛眉推裴玉画,叫后者摔在池子里,何夫人大为恼火,这可是她来京都第一次宴请客人,而这许黛眉,还是因她堂姐与周夫人那儿有些关系,才请了周家的,谁想到她那么没规矩。何夫人对拟名单的管家发了一通脾气,各家各户的关系没理清,也没提醒她,这下可真丢脸,只当着客人的面不好发作,勉qiáng吞下肚子。
但这消息还是传到周夫人耳朵里,她脸色铁青,许家如今都倒了,儿媳还不知所谓,还把自己当天之骄女呢?便是她那宠冠六宫的姑姑,都知道伏低做小,听说最近还总向皇后娘娘请安呢,她许黛眉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