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眼神过份灵活,一句话八个晃,贵妃看她不像是手上有铺面,倒更像是在打探她的虚实,试探她在明阳城到底算是个什么角色。只是人傻钱多,还是当真有某些靠山也好,亲眷帮衬着。
这是个看钱的世道,贵妃一向知道,越往上层社会爬就越是如此。
只是越是上层,打探的也越是隐秘,到了最上面根本就不用打探,每个人的身世背景比自己个儿那张脸还要醒目。
世道就是这么现实。
贵妃见惯了这种现实,也习惯了这种现实,笑道:“铺子倒不用了,朱家三公子已经将桐花巷口那家临主街的铺子租给了我们,如今只差贺大嫂把我要的人给我找齐了,就随时开店迎客了。”
身在明阳城姓朱的不计其数,可能拥有一个主街延伸出去的临街铺面的那就只有洒金街朱家,那可是大富之家,大齐朝没建立在明阳城就有几代的祖产了,更不要说现在和大齐朝秦王还沾着亲带着故,在明阳城的商户中更是不得了的首屈一指。
贺牙子记得长的跟年画娃娃似的公子一路念叨的找他表哥,那么那位朱三公子就是年画娃娃的表哥了?
虽然这和她没关系,但多搭上一条线对她总是有好处的,谁知道以后他们处好了,朱家换了牙行合作,以后会不会有用到她的地方呢?
当下,她只更和蔼更亲近,连看着贵妃那一身粗布的衣裳都仿佛看出另外一种最上等的材料仿着粗布织这么一件大隐隐于市的衣裳,乾坤内藏,指不定人家那衣裳里还是用金线缝的。
“桐花巷谁人不知,那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您真是有福气,当天要找租面,当天就找到了这么合心顺意的,等咱买卖支起来,那肯定是宾客盈门,日进斗金,再没这么顺心的了。”贺牙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好话跟藏舌头尖下面似的,随时往外一扯就是一筐一筐的往上砸。
“谁跟了夫人您这样的东家,那可真是上辈子烧了八辈子高香,人又和气,给的钱还多,要不是我本身不是那块料,我都想给夫人去做工了。”说着,向青衣长衫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反而急了,一把将他拉上前往贵妃面前一杵。
“这位就是我给夫人找来的经验丰富的掌柜,姓蒋,单字一个周。他在咱们城北那家悦来客栈做了八年的掌柜,经验那是相当的丰富,最主要是人品好,性子不急不慢的……您看,他就是这副作派,慢悠悠的,可是做起事管起下面的人来绝对是稳重周到,再没这么靠谱的人了。”
古代介绍人都是这么介绍的吗?木墩儿听着不像是职业介绍人,倒像现代媒婆介绍人的方式。
这俩人……清白吗?
他默默地看了贵妃一眼,贵妃笑笑,捧起茶盏轻呷一口,然后才挑眼皮看了青衣长衫自岿然不动如山的蒋周。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却隐隐有种居高临下的施压感。
“在悦来客栈做了八年,怎么突然间不做了?”贵妃笑吟吟地,像是纯聊天的口气。
蒋周在客栈见人无数,南来北往,行商做官的,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基本一打眼也有看个八九不离十,眼前的贵妃虽说衣着朴实粗鄙,可是举手投足的气度却不容小觑,当下便摆出十二分的恭敬:
“去年原来的东家死了,就剩下老板娘带着十几岁的儿子,有些事……好说不好听,我是本着之前和老东家的情份帮忙,打算能帮一把是一把,可是……家里人不允许……”
这话让他说的既诚恳又颇无奈:“我是有心帮忙,却也不能不顾及家里人,所以……就辞了。”
贵妃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解释。
“这样,我顾人一向是能力和人品并重,若是用了人,必定就全权把店就交出去,年底分红的钱我是一分不会少的,多赚了我还会多分一些,有钱大家赚,这样你尽心尽力我却也省心。”
她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我这样放权,也要让我放的心甘情愿,掌柜的籍贯,以及家里人口背景,必须如实相告——包括社会关系。”
这话虽是对蒋周说的,眼神却看向了贺牙子。
第185章 所图必大
贺牙子顿时老脸一红,社会关系……说的是她呗?
他……俩原来是社会关系?
这村妇眼睛毒啊,毒死个人不偿命,那话怎么说不好,偏偏瞅着她说。意思是,他们如果隐瞒了这层关系,以后很可能她就以这个为理由随时把蒋周给辞了呗。
用她的话说,那是他们欺瞒在先啊。
“夫人。”贺牙子呐呐地开口,鼻尖都急出了汗,再没想到第一面就让人给揭了老底,还是这么不留情面的揭法。“您看,我也是真心觉得夫人您会是个好东家,才想着给他——”
说着,她看了一眼依然笑笑地看着她的蒋周,“他也的确是个好人,是个好掌柜,所以才琢磨着在中间搭条线。”
意思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呗,木墩儿暗笑,怪道掌柜的找的这样快,说找就给找来了,再顺利也没有,原来自家屋里就藏了一位。
蒋周见贺牙子认了,他才缓缓地把俩人的事给交待了。
原来还真就是社会关系……
两人就隔三差五住一块,他那边妻子早亡,女儿年前也远嫁了,身边再没旁人,倒是贺牙子那边的儿子十五六了还在议亲,她就想着不给儿子脸上抹黑,找亲的时候不好找,让娘家人那边说三道四她是改了嫁的,便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从俩人三年前好上之后,一路往后拖,到现在还没正式去领了婚书。
本来都相安无事的,最近矛盾冲突就集中在了悦来客栈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丧偶老板娘身上。
贺牙子总觉得孤男寡女前铺后宅那么住着,日子久了易生情,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愣是把蒋周从客栈给作出来了。
好在蒋周以前养家糊口,在明阳城也有个小家,院子不大,倒是够他生活的,从客栈搬出去就直接住进那院子,连床铺还没捂热,就给贺牙子碰上贵妃这茬子。如果说之前看她那衣着打扮还有些犹豫,等贵妃一把分红的价钱往外一说,她立马心就活了。
他俩倒是没什么暗藏坏心,只是两人的关系又的确是好说不好听,便隐着没说,再想不到遇到个眼毒的贵妃,不到一时半刻就破了案,臊的两个中年男女满脸通红。
“我们打算我家儿子找到媳妇,过个半年一载,我俩也在一起过了,我俩……不是那么随便的关系。”贺牙子只觉得自己越描好像越黑,急的脑门子都是汗,生怕到嘴的大肥鹅就那么飞走了。
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就要给贵妃喝了小半杯的茶盏里倒水,那手形忒快,以至于像是抡起来要往贵妃身上砸似的,柴榕蓦地蹿起来,一把揪住贺牙子的手腕,顺势就要把她给扔出去。
贺牙子几乎感觉那只被抓着的手腕急速收紧的力道,说时迟那时快,贵妃只怕说话都太慢,抬起来冲着柴榕的小腿就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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