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到丁字巷时,虽然陈设家具一样没换,可是看着却是焕然一新,院子里原本杂乱不堪,这么一番收拾之后连片落叶都没有,越发显得院子大了。
“掌柜的前天和昨天晌午店里不忙的时候都到这里来看着那些人干活,”侍书适时地卖好。
贵妃笑着点头,“我下午还有事忙?”
“掌柜的让我听东家的差遣。”侍书满面带笑,难得看着机灵却又不让人讨厌。“东家刚搬进城来,肯定有要置办的,掌柜的说让我驾着驴车带东家四下去看看,也好给东家搬搬抬抬的。”
“蒋掌柜想的周到。”
贵妃早把要置办购买的东西都记在纸上,她指使柴榕指使不动,这货还跟她置气呢,下了车连看她一眼都没看地,抱着肩膀跟他说话也装听不见,可她一说话,就能看到他立马就把耳朵竖起来,小脖子一歪歪明显地偷听,贵妃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得让侍书把车上的皮毛包裹给抱进了东屋。
只是那么多皮毛放在屋里,一个人不留既不安心,她也不放心,便叫木墩儿留下和柴榕看家。
“看好你爹,别让他到处走。”贵妃担心柴榕那脾气上来像在桂花村似的满后山地跑,山上他熟门熟路的,脾气散了就能自己个儿回来。这城里他们却是初来乍到,别说柴榕,就是把她自己扔出去,她都找不回来。
“哼。”柴榕别扭地拧过脑袋。
贵妃白了他一眼,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儿给木墩儿,瞬间让嘻皮笑脸的木墩儿正色。“是的,娘!”
别人家是爹看孩子,这家是孩子看爹,最难得这孩子还听喝,侍书也是大开眼界。
贵妃连屋里的摆设还没看全,屁股还没坐热,带着侍书又四下里采购日常用品,从大太阳高照就逛到了夕阳西下,是披着满天的红霞回到的丁字巷家里。
似乎是女人天生的能力,侍书都累的脚抽筋了,贵妃逛了一下午除了荷包瘪了,整个人神采奕奕,腰也不酸腿也不疼,连和柴榕莫名其妙起来的那股邪火都自行熄灭了。
“哟,夫人怎么带着个大小伙子就购置家用去了,他一个男的哪懂的那么多,您有吩咐找我老贺啊。哪家货好东西便宜,男人这方面还是不比女人,让他们干些力气活儿倒还使得。”
贵妃才进门就见贺牙子从东屋里迎出来,仍裹着青色的抹额,满脸带笑,在院中站着五六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等了一下午神情原本恹恹的,一见贵妃进来才都打起了精神。
贵妃上辈子是享乐惯了的,前呼后拥多少人跟着伺候,这回重生成了个村妇,各种受搓磨,种地洗衣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终于此时赚到了钱,脱离开了农家院,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买几个婆子照顾家里洗衣做饭,把自己给解脱出来。
上次离开明阳城,她就嘱咐贺牙子抓紧给她找人。
贺牙子也是见识了贵妃的急性子,从找店面到开店、租房子,拍板儿下来就立马执行,跟赶着投胎似的,雷厉风行。
她知道贵妃这一天要搬家,前两天就把手头上身家清白的几个妇人归拢一番,到了这一天刚过晌午就把人全给列队带到了丁字巷,本想让贵妃第一时间就把人挑了,她也落个尽心尽力的名声,却不料贵妃还真是火上房火急火撩的性子,刚进城就忙着四处采买,从未时她带着这些人就等到了申时末。
家里只留下了个三岁大的孩子和一个闹脾气在地上直画圈的傻子,贺牙子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屋里大眼瞪小眼总算把贵妃盼回来,那感觉就像终于见了亲人似的。
贵妃连眼晴都没眨,直接就把六个人全留下了。
一出手就把包括贺牙子在内的一院子妇人都给震住了。
“我说句交底的话,家里只会留两个人,每人月钱一两银子。”贵妃开门见山地道:“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无非就是这些,今天以前我们谁也不认识,我也不能只见一面就定下来要哪个。这样,你们在我这里先做上六天,每人轮流主事一天,每天的工钱是三十五文钱,如果六天后你们哪个没有留下,我当场就结钱。你们看看,如果觉得可行,那便这么办。”
六个妇人谁也没听过这样做工的法子,不过她们年纪大了,大宅门进不去,小户人家还真没有哪个的工钱高过贵妃给的,便想着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哪怕最后没留下,每日三十五钱也尽够了,便都同意留了下来。
这六个人见贵妃家里人口单薄,活计又不累,就都卯足了劲儿想留下来,做起活来再是尽心尽力也没有了。
第229章 左右为难
天到戌时(19点到21点)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在静寂的院子里竟有种难得的静谧。
贵妃忙碌了一整天,吃过晚饭又带着几个妇人把下午采买的盐米油盐等日常用品各归各位,屋子里更多了些人气。一天脚不沾地,终于这时躺在炕上,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哼!”
身后,柴榕已经不知哼了多少声,连起一片听起来还以为是掉进了猪圈。
院子大了屋子也多,贵妃就不顾一众妇人惊诧的眼神儿把木墩儿独自扔到了隔间屋子,她和柴榕住进了东屋。
从桂花村出来柴榕扬着个下巴抱着肩膀不理人,直到晚上吃饭连正眼儿都不瞧她一下。
他不理她,贵妃也就装看不见这个人,终于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这货挺不住烙铁可着劲儿地给她使声儿,背对着她这顿哼哼。
平日时一到睡觉的时间早就贱嗖嗖地黏上来了,今晚上大概他也知道跟她耍性子,还像往日那么凑上来怪丢份儿的,贵妃把他的被褥贴着墙边儿放,他也就躺到了那儿。
“我想五郎!”柴榕大声道:“五郎肯定也想我。”
贵妃起身把屋里的油灯吹了,他对着墙说话,那就等墙回答他吧。
她累了一天,头挨上枕头就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谁知柴榕腾地坐炕上坐起来,气呼呼地叫道:“我要回家!”然后看了蓦然惊醒的贵妃,继续道:
“反正阿美也不理我,也不要我,我要回家去了。”
特么!
贵妃恨的牙直痒痒,他呆在家里一天歇着连腿儿都没动,她可是里里外外跑了多少圈,好容易晚上回到家来又和那几个妇人重又将家里收拾了一遍,将采购的东西都归置好,累的她手指头都不想抬,谁成想终于能倒炕上睡个好觉了,他这一声一声儿的又给她使动静。
还特么学会倒打一耙了!
明明一整天就是他在那儿耍脾气不理人,现在倒成了她不理他、不要他,上嘴皮子一贴下嘴皮子就把是非黑白全给颠倒了。
他还是个傻子吗,能不能有点儿职业精神?
这货傻了都还知道倒打一耙,往自己身上叼理,万一真治好了脑袋,那还不知道得聪明成什么劲儿。
想到这儿,贵妃忽然就想看看,他脑子好了之后到底会是个什么样。
以前都是听柴老太太跟她温馨的忆当年,她家四郎长的俊,功夫好,嘴上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爱说,可偏偏学武学的极快,脑瓜子聪明,要不然也不能十几年和柴老爹打个平手,那是十里八村的风云人物,一说起柴家四郎,个儿顶个儿的直挑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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