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挤出一丝笑意,道了谢。
刘婶子摆摆手,又道:“今日你还去难民营?”
海棠摇摇头,道:“今日我还是在药房帮忙,难民营那头,我以后都不去了。况且忙完这个月,我就走了。”
刘婶子点头,感叹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早日回家去,也免得日日在这草药堆里,累死累活。”
想到回家,海棠嘴角的笑意真切了许多。
她起身给刘婶子作了个揖,说道:“婶子,这些日子你关照我不少,海棠身无长物,只能口头上谢谢了。”
“哎呀,你这孩子,”刘婶子慌得站起来,扶着她责怪道:“跟婶子客气啥,咱不都是相互帮衬着吗?婶子只盼着啥时候也能快些回去,家里的老人孩子,也指望着我呢,哎!”
海棠安慰道:“快了,仗打完,咱都能有好日子过了”
中午时分,吃过饭,武大靠坐在柜台后头的靠背上打着瞌睡,海棠垂头梳理账目,刘婶子端了水来洗擦屋内的器皿桌案。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屋内一片和谐安宁。
“快,快,武大,出大事了,南大街被烧了,被烧了”络腮胡子张大虎一把掀开帘子,拿着密密麻麻一大扎药方子进来,“啪”一声拍在桌案上,直喘粗气。
武大惊得跳起来,叫道:“啥,说啥?”
张大虎咬牙切齿道:“老子就说了,这群狗屁流民,都不是好东西,果然被那袭城的钻了空子,扮成流民进城,烧了一大片现在好,我这后卫司又该忙的跳脚了,快快方子都在这,武大你别给老子墨迹,赶紧的!”
说完一通话,他急急忙忙一掀帘子,火急火燎往外跑了。
海棠早骇得掉了手中毛笔。
南街,南街被烧,她家不就是租住在南街吗?
海棠心跳如鼓,哆嗦着手捡起笔,放进笔筒,强自镇静,对着武大道:“武叔,我今日要请假一天”
武大正火烧屁股般清点药单子,听了海棠这话,眉毛都要跳起来:“啥,海棠啊,这节骨眼你给我添啥乱子啊?”
刘秋娥手忙脚乱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急着插嘴道:“海棠啊,你还是别走啊,这么多药单子,我和你武叔,要整到明日去啊?”
海棠现在是自由人,留在这帮忙完全是情分,武大不敢说重话,刘婶子更加不会。
第260章:偶遇
海棠深吸两口气,说道:“我还打理一个时辰,到未时末一定要走了,我家我家就在南大街”
屋子里两人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又好生安慰她,吉人自有天佑,他家人都是本分的,不会出啥事。
海棠强忍着心里的焦虑惶恐,一面仔细抓药,一面也不停安慰自己。
申时初,海棠已经跑出了后卫司的大门,门口人来兵往,伤员又多了许多,武大忙的团团转,自然没空给她叫马车,海棠也明白,这节骨眼上,估计有车也是要接送伤员的,哪里能顾得上她这等芝麻小事。
她刚刚留了一个心眼,出了药房,她拐脚就往后卫司病人堆里仔细查看过一遍,并未见到她家人面孔,心里虽然好受了许多,可毕竟事大,她总要亲眼看到家人平安才行。
出了门,一辆马车都不见,想要坐个顺风车都难。
海棠顾不得也等不起了,撒开腿往南大街方向狂奔而去
路上流民多了许多,她这般年轻的,又收拾的还算干净齐整的姑娘并不多见。
海棠一阵风似的往前跑,惹来不少人的注意,有些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故意朝她撞过去,
四目相对,她一双眼凶神恶煞,狠厉无比似要吃人,男人们生生刹住脚跟,讪讪避开了。
海棠心里着了火,飞奔着朝南大街跑,一路上不停有兵士往北区去,隔得这般远,依旧能闻到阵阵木头烧灼的焦味。
昨夜的火,定然很大
这一刻她心又提起,害怕的要命,重重念头如鬼怪般往她脑子里钻来钻去。
离南街越近,她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
她不敢想,万一张二娘躺在床榻上起不来,万一桩子缺胳膊少腿,万一阿福有个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她该找谁来依靠。
眼里慢慢有泪沁出,海棠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
越来越近了,她的腿上灌铅,胸膛处的气也接不上,呼呼的怎么都不够用。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停下来,拼着命一般前行。
北区外仅有的一处酒馆门口,柱子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咬牙进了店里。
经过大半日的搜寻,整个难民营他都寻遍了,依旧没有看到爷爷和海棠一家人的影子,柱子心里失落,算上这一次,这里他已经找了三回,还找不到,他实在不知还有哪里能寻去
酒馆不大,堂内摆着四五张桌子,这刻还不到饭点,屋里空无一人。
柱子择了靠门的矮凳坐了,叫道:“来一壶烧刀子,再来半斤牛肉,六个肉包。”
卖酒女子殷勤端了热茶上来,笑盈盈正要答话。
瞅了柱子一眼,脸色突然大变,盯着他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似失了魂,“哐当”一声,手里的茶壶打翻在地。
热水飞溅,柱子惊得跳起,蹙眉正要责怪,四目相对,待看清眼前卖酒女子的面庞时,他也楞在那里。
“杜鹃你是杜鹃?”柱子紧盯着她,不可置信开口询问。
眼前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罗裙,细瘦的不成人样,脸色苍白,虽刻意涂抹了胭脂,也掩盖不住一脸憔悴。
只有那双眼睛,闪亮异常,还有记忆里的模样。
杜鹃哆嗦着唇角,鼻子一酸,热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柱子哥柱子哥!”
她语气哽咽,透着惊喜,带着委屈。
“坐下说话,你怎会在这里?”
柱子帮她捡起茶壶,谴走前来责问的老板,轻声询问。
杜鹃掏出罗帕拭泪,哽咽道:“柱子哥哥想不到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说话间,老板又送上一壶热茶。
柱子给杜鹃沏上一杯,叹口气说道:“我此次出海,也遇上一番波折,回了村里,大家都不知去向,我只好再回城,到处寻人杜鹃,你可知村人都去了哪里?”
杜鹃喝了热水,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听了这话,眼睛一红,泪珠子又掉落下来:“村里遭了灾,走了一半,瘟疫一来也死了好几人,”说到这,她顿了顿,眼睛转到别处,不敢看柱子,“你爷爷一早就走了,听村里人说是上城里来寻你了,其他人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都没了”
柱子一惊,擒住她放在桌案上的袖腕追问道:“那村东头大山叔一家呢?你可曾看见?”
红霞上涌,杜鹃垂头,掩饰眼角眉梢的羞涩,轻语道:“听村里人说,他家桩子生病,进城找大夫”
柱子一急,握着她手臂又用了几分力气:“那海棠呢,海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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