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昭雪是他的恨,未能陪我走完一生是他的痛,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玉树挺拔的北郡王在病痛的折磨下已经消失不见,此刻是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人在无尽的哀叹自己平凡又失败的一生。文宣痛苦的把脸转向内,干枯失去光泽的头发如同布帘一般拉出一片,贴在他瘦削泛青的脸上。
我心疼的为他抚去贴在脸上的乱发含泪说道:“我以前很自私,总觉得你为景玉他们昭雪是因为你心中一直放不下景玉,把我当成了她的替身。现在想来我是做了多糊涂的事情。无论我在哪里,遇到什么危险,你都会挺身而出救我。帮我安排一切的事情,我却自私的只顾着和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计较。作为你的枕边人我是做了多糊涂的事。要是你能好起来,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你,完成你的心愿。”
文宣终于止不住,身体开始颤抖,等我掰过他的脸才发现他已经是一脸的泪,眼泪甚至把头发都浸的湿了一片。
文宣拉着我的手好久才平息过来说道:“临走之前能有月儿这番话,景文宣也算满足了。只是苍天不公,我不能陪着月儿了,我走之后月儿不如去北番找景怡,你离我太近知道的事情也多,没有我的保护,皇后终究可能会对你下手。王府里也算富裕,遣散众人,剩下的保你在北番衣食无忧一生也算足够了!”
文宣这是在交待身后事了,我听的伤心伏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最亲,最深,最爱的人我怎么舍得你走,慢慢的任由泥沙浸湿噬你的好看的容颜,最后化为白骨,我怎么能忍受从此之后冰凉的孤枕,怎么能忍受花前月下,我孤独一人。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我伤心的摇晃着头,发髻松了,梅花簪也溜了,砸在桐木地板上发出东“咚”的一声沉闷响声。
“相思一夜梅花发”我捡起地上的梅花簪说道:“你走了我怎么能忍受以后的每一夜的相似啊!”
文宣无可奈何的拉着我的手,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就连苍天都要动容吧,窗外的寒风愈发大,夹着雪粒子扑打着窗户上的明纸,似是心里汹涌的悲伤在发泄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起死回生
我忽然想是想起一般想起桌上的药,端过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说道:“这是韩叔新配的药,说不定会有效,喝了你就会好了!”
文宣苦笑一下,发青的脸没有一点的血色,推开我送到嘴边的药说道:“没用了月儿,这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没有半点好转,只会让人心里更苦,你跟我多说一会话,比这药的效果来的更好!”
苦涩的汤药还没有喝进嘴里,心里却是已经灌满了苦水,梅花簪躺在地上在烛火的映衬在闪耀出刺眼的光。
这是他亲手为我做的发簪,梅花的花瓣是用赤金小心敲击成薄片,一层一层掐进去,花蕊是用金丝勾勒而成,细小的翠玉粒一点缀在上面。
流苏是用珍珠穿结而成,每一样的细节都是文宣在灯下给我亲手制成,如今发簪还熠熠生辉,而躺下榻上的文宣已经病入膏肓。
俯身拾起梅花簪,薄薄的梅花花瓣没想到也能锋利如刃,太不小心,也顾不上小心,拇指居然被花瓣划了一道血口,此时此刻哪里顾的上这么多,药碗还捧在手里,拇指上的血口流出的血顺着药碗流了进去,泛起一丝荧绿。
只当自己太过伤神而眼花,也顾不上自己受了伤是否会感染,若是真的感染了和文宣就此一起去了也好。
思绪飞转,我端着药碗说道:“文宣把药喝了吧,或许有效!”
文宣苦涩的摇摇头,还想安慰我,目光落在我的手上,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文宣似是受到刺激,浑身的力量都被激发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闻到:“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反而是我有了那么一丝轻松我说道:“也许是天意如此,我去捡梅花簪的时候手指被划破了,文宣注定了我是要和你一起的,反正我也受伤了,我每天挨着你不被感染就奇怪了,你要走我就陪你一起走,你要留我就陪你一起喝药,生生死死我都和你在一起。”
也许是我的话感动了文宣,也许是文宣看到我也受伤心里更是绝望,文宣痛苦的摇着头呼道:“月儿,你好傻!”
说完捧起药碗将苦涩的汤药如同饮酒一般全部喝下,而这一动作耗尽了文宣所有的力气。
文宣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游离开,双眼紧闭再也睁不开,气息也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悲伤大恸过后的短暂安静让我冷静了下来,我望着拇指上还未凝固的鲜血,苦涩一笑,附在文宣耳边轻轻说道:“在这里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人会如此待我,我陪着你。”
文宣早在发病之初,虽然没有名言,但是私下里身后的事情就已经在开始准备,因为这样的病情至今无人能痊愈生还。
文宣的离开虽然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对于生死都极为看重的古人对待身后之事不会一点马虎,亲王之尊的文宣自然也不列外。
巧玲怕我伤心一直没有将准备好的丧服在我眼前露过,但是我早已经清楚,她将丧服放在了衣柜之中。
雪铺满庭院,天地一色,王府里的大红灯笼也被换上白纸灯笼,人也是穿着丧服,在这寒冷的冬夜,昔日生机盎然的北郡王府染成了一片苍白。
再次回到文宣身边的时候,文宣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丝气息还在喉咙里,韩叔束手无策跪在榻前,满面的愁容和挥之不去的悲伤令这个向来慈祥健朗的老者也像失去了生气,眼看就像要合文宣一起西去一般。
韩叔已经尽力,我吩咐他先行休息,我来陪文宣最后一段路。
烛火辉煌,炭火融融这样的夜里却是冷的连心窝子里都没有温度。文宣本就长的俊朗,只是这一病形容枯槁,失去了往日的整洁。我怎么忍心他就这样的走了。
打水,梳头,擦洗身体,看着他恢复了一点往日的容貌才停下手,伏在榻前微微细语,给他讲述我的往事,那个两千多年后,就像梦一样的往事,直到精疲力尽才肯闭上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手上有细微的滑动,再次睁开眼却见自己依旧还伏在文宣的榻前,而文宣一直被我握住的手正微微而动,似是要极力传达什么。
心里一震,文宣自发病到今日已经有五天的时间,而且感染蔓延至膝盖,已经是很危重的,五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这差不多都以为是文宣的最后一夜,他却是挺了过来。
难道是因为文宣平日的身子本就好,所以能拖这么久?我附到文宣耳畔轻唤了一声“文宣!”
可是文宣却悠悠的醒来睁开眼睛回应着我:“月儿!我还活着?”就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比昨晚要大了一些。
心里狂喜,难道是昨天的药起了作用,这么多天了流尽了伤心的眼泪,此刻激动欣喜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连文宣的话都没有回直接就冲出了房门。
所有的人都还跪在院子里,一夜的雪几乎把他们都变成了雪人,雪光反射刺的眼睛都睁不开,我大声的喊着:“药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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