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清和京兆府的人却没有罢休,包围着寺庙僧侣,询问何人出过寺,为何人会在寺外边角的枯井之中,这小和尚又是如何发现她的……
“你们都等在院子里,任何人不要进来打扰。”陆锦棠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连秦云璋都不例外。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和木兰。
她取出银针捏在手中。
救急最好的针法,是陆氏十三针。
陆氏十三针,虽只有十三针,但根据行针次序的不同,也可谓变化无穷。
每一针都要拿捏的急准,入针深浅,间隔长短,皆有讲究。
陆锦棠必须让自己全神贯注,出不得半点疏漏。
十三针行完,她大汗淋漓,紧绷的神经,也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
待她收好针,几乎没有力气喊宝春进来帮忙了。
她只好倚着床头,坐在脚踏上,一面调息恢复体力,一面观察着木兰的脸色。
木兰的脸色不甚好,但呼吸渐渐趋于平缓有力。
她嘴唇上的乌紫也渐渐褪去,就像浓墨在缓缓化散。
“宝春,”陆锦棠深吸一口气,努力喊了一声,声音却并不响亮,“进来
吧。”
好在院子里极其安静,空气似乎都冷凝住了,是以她低微的声音,宝春也听见了。
宝春立即推门进来,“王妃,木兰怎么样了?”
宝春疾奔到床前,眼圈还是通红的,眼睛微微有些肿。
她必是在外头哭过了,不过这会儿已经擦干了眼泪。
“再过一刻便会醒,我说个药方,你去煎来。”陆锦棠缓缓叮嘱。
云雀就站在门口,看他面上急色,分明是想往里进。可这里是女子房间,他一个宿卫,无论如何也能不招就贸然闯入。
他按捺几遍,实在耐不住心中焦灼,“王妃,敢问木兰姑娘怎样了?”
陆锦棠缓缓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秦云璋迈步进屋,见她疲惫之态,立即上前扶住她,将她扶进椅子里坐着,有顺手往她背后垫了个软软的枕囊。
“这会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具体情况怎样,还要等她醒了再看。”
正文 263 是不是一种自私?
这么一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陆锦棠全身力气,她歪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秦云璋立时握住她的手,他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柔荑拢在手心。
他的体温,仿佛带着一股子生机,让她疲惫中,渐渐不那么难受。
云雀还有许多话想问,但见王妃已经累成那个样子,也实在不好多问。
他在院子里急不可待的打转,他想和廉清去拷问那些僧人,看看究竟是谁害了木兰如此。可他又想守在这里,在木兰醒来的第一时间得知她的情况。
“王妃……”
屏风里头传来一声低呼。
守着她的宝春几乎要喜极而泣,“木兰你醒了!当真是一刻钟,王妃估摸的真是准啊!王妃,王妃,木兰醒了!”
陆锦棠忽的从椅子里起身,起的太猛,她晃了两晃。
秦云璋脸色一沉,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她。打横把她抱进了里间。
陆锦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任由他。
他把她放在床边。
木兰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她,“王妃,婢子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陆锦棠微微一愣,“你不记得这是哪儿?”
木兰皱起眉头,迟疑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不记得……”
她细细回忆,记忆却停留在几天以前,她们还没有往城外明觉寺来的时候。
这几日的事情,她则全然没有印象。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别着急,好好躺着慢慢修养,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陆锦棠缓声安慰她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木兰唔了一声,眉头紧蹙。
“听话,别多想,有时候忘记了反而是安全的。”陆锦棠拍了拍她的手背。
得知木兰情况的云雀,在院子里气得骂娘。好好的一棵菩提树,都被他踹断了。
宝春也咬牙切齿,忍不住的边哭边骂。
本该最是生气着急的陆锦棠,却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厅堂里,默默的看着茶壶里冒出的袅袅烟气,不言不语。
木兰在房间里好生歇息。
他们其余人了无睡意的坐在厅堂,原本厅堂里还有暗暗咒骂,愤慨抱怨之声。
许是陆锦棠太过安静,而秦云璋切切望她的眼神又太过专注,厅堂里不多时便彻底安静下来,一丝声音不闻。
“王妃不着急,不生气么?”宝春忍不住问道,话一出口,她又觉自己问的多余。王妃定然是最着急生气的了,不过是王妃能忍罢了。
陆锦棠却忽而笑起来,“木兰遇袭,说明寺里的魑魅魍魉坐不住了,对方越是着急,我们反而越是要稳如泰山。”
“什么情况,王妃总是能往好的地方想……”宝春低声咕哝了一句。
一旁坐着的达那布将军,闻言一怔,错愕的看向陆锦棠。
她小脸儿之上,还有浓浓的疲惫之色,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漆黑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辰,带着永不泯灭的光芒。
一个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情况多么糟糕,都能往好的地方想,这是一种本事,不可多得的厉害本事。
达那布自诩自己心态平稳,泰山崩于前都能岿然不变色,却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子给震撼了。
“王妃的镇定自若,真是叫人佩服。”达那布拱手说道,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陆锦棠平静的看着他,没有催问,目光和煦。
达那布脸色沉沉的,心里却是一翻挣扎。
“王妃的丫鬟遇袭,极有可能是……”他说话间皱起眉头,厅堂里所有的目光却霎时间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是什么?”宝春急不可待。
“是她听到了什么……”达那布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是叹气间说出实情,“当时公主与末将正讨论襄王病情,末将发觉有人似乎于廊顶偷听。待末将上廊顶之时,却只有几抹新鲜的擦痕。”
达那布说到这儿,便紧紧抿住了嘴。
至于公主和他是怎么讨论病情的,讨论的结果又是什么,他只字不提。
能把话说到这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公主说,襄王的病这种事情,他们不能搀和,他已经多少背叛了公主的叮嘱了。
为人臣的忠义,让他心怀自责脸色僵硬,整个人的线条都显得冷毅。
他似乎是在以这种态度,来抗拒陆锦棠接下来,对襄王病情的询问。
陆锦棠默默盯着他,一时没做声。
秦云璋也没多问,本是他的病,他却显得格外冷漠。
倒是宝春忍不住,歪着脑袋,有些迟疑的说,“木兰听到王爷的病情……莫不是,公主已经看出王爷是什么怪病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