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点点头。
凤栖宫外,颜钧负手立在那里,仰头看着宫宇高阔的大殿。
“你一个孤魂野鬼,能转世到这里,乃是本尊的恩赐。你好好享受也就是了,偏偏野心大,非要改变这时代,哼,脱离本尊的控制?本尊岂能容你?”颜钧兀自咕哝道。
秦云璋的轿子停下,他提步下轿,冷眼看着颜钧,“颜先生喜欢内宫的紧呀?还不离开,是在挑衅朕么?”
“圣上息怒,颜某肩负重任,不敢懈怠,特来探望皇后娘娘,为了使皇后娘娘早日复苏,不得不改变阵型,以保护娘娘。”颜钧说的义正言辞。
秦云璋皱眉,却无话可说。
“圣上身边也养有道士,这阵叫‘锁魂阵’与先前的驱邪阵不同。乃是叫娘娘不要魂飞魄散,魂力可以留在肉/体之内,圣上读圣贤书,定然知道,人有心无魂,是活不了的。”颜钧摸着下巴,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陆锦棠在轿子里听的清清楚楚,锁魂阵?一定不是像阎罗说的那样对她有利。
阎罗恨不得她魂飞魄散呢!
轿子外头传来啾啾几声鸟叫。
陆锦棠悄悄掀开轿子窗帘一角,那只小鸽子扑棱棱飞出宫墙,朝颜钧飞去。
陆锦棠心头一紧,一声“不要,危险!”险些脱口而出。
却见那鸟化作利箭一般,扑向颜钧的脑袋,尖尖泛着金色的鸟喙,使劲儿的往他脑门儿上啄去。
平日里有治愈之效的鸟喙,此时却如锥子一般,啄得颜钧抱头哀嚎,“走开!这蠢禽!”
豹子见状,也不甘示弱,低吼一声猛扑上前,豹子如今已经长大了,它跳起来时,几乎与成人一般高。
它四肢矫健有力,竟将高高壮壮的颜钧扑倒在地。
颜钧捂着被秦云璋踢过的胸口,痛咳连连。
陆锦棠见状,简直要抚掌叫好了,灵宠不愧是灵宠,简直比人还聪颖!
颜钧被两只鸟兽攻击的抱头要走。
陆锦棠却忍不住抓起轿中装饰的壁挂瓶,朝秦云璋砸了过去。
轿子里猛的飞出这么一个物件儿来,倒是把轿子两旁的轿夫和太监们吓了一跳。
但这总好过她半人不鬼的跑出去,那只怕能把凤栖宫外头吓得鸡飞狗跳。
秦云璋听闻身后风声,猛地转身,飞快出手,一把接住了那只青瓷壁挂瓶。
他狐疑皱眉,提步向轿子走来。
太监们“心领神会”的相互点头。他们猜测,圣上定然是在轿子里藏了美人了,今日可有不少美姬被送进了宫呢。圣上原先多宠爱皇后娘娘啊,可是如今皇后娘娘一病不起……过然情深不及久耗。
秦云璋没心思理会旁人的猜测揣度,他弯身进了轿子,“你有何事?”
陆锦棠拉过秦云璋的手,在他掌心上写道,“抓住他”。
秦云璋凝眸看着她,但迟迟未有动作。
正文 599.我认识娘娘呀?娘娘不长这样…
他虽然动手打了颜钧,但他仍旧给了颜钧自由,他没有辖制颜钧,乃是因为他还相信——相信颜钧能让凤栖宫里的那个陆锦棠苏醒过来。
轿子里的陆锦棠不由着急,她本尊就在这儿坐着,里头床上躺着的那个不醒来还好,若是真醒过来,谁知道又是哪儿的孤魂野鬼?
她急急的扯了扯他的手指头,看着他的目光里有切切之意。
可秦云璋的眉宇却一丝不能舒展。
“你要的是陆锦棠的肉身,还是灵魂?”陆锦棠吃力的在他手掌心上写着。
这一句话,有些长,笔画多又复杂。
她不知他能不能看懂,写完,便仰着脸,眸色凝重的盯着他。
阎罗受制于颜钧的肉/体,所以秦云璋拿下颜钧,把他关押起来,他们才不至于一直落于被动的位置。
“快呀!”陆锦棠写完,用指尖在他掌心猛戳了几下。
“来人!”秦云璋沉声低喝,“把颜钧给朕——拿下!”
宫道上的太监侍卫全都愣了。
被两只鸟兽扑倒在地的颜钧也颇为意外。
他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目光狐疑的盯着那顶轿子,“圣上怕是糊涂了吧!该不会是被什么女鬼迷了心窍?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有‘美人’相伴,便连皇后娘娘的生死安危都不顾了!”
秦云璋面色黑沉,颜钧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利箭,又准又狠,正扎在他的心头上。
“圣上若是今日拿下了颜某,那颜某也说一句实在话,”颜钧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势必不能醒过来,必定死在这凤栖宫里!”
秦云璋低吼一声,如同被触怒的雄狮,他身形一闪,快如闪电,紧紧扼住颜钧的脖子。
他手如鹰爪一般,瞬息之间,颜钧的脸都憋得通红通红。
颜钧伸手拍打他的手臂,使劲的撕扯他的手。
可秦云璋的手硬如钢钳,“锦棠若有事,朕叫你,叫颜家,叫整个月氏来陪葬!”
说完,他才倏而送了手,让人把颜钧给押入牢中。
陆锦棠在轿子的窗户里,看见颜钧盯着轿子,碧色眼睛里流露出那一股子狠厉之气。
秦云璋脚步沉沉的缓慢走回,他屏退了众人,宫道上不多时就安静下来。
静悄悄只有风吹拂过轿帘的声音。
“你可以下来了,这里没有旁人。”他声音低沉,音线好听,可嗓音里的悲戚之意太浓。
惹得人耳朵都跟着忧伤起来。
陆锦棠步出轿子,抬眼看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凤栖宫。
仍旧是高门阔宇,可是几步之遥,却像是隔了一辈子又一辈子。
她皱眉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写道,“破阵。”
秦云璋眯眼看她,“要破了颜钧布的阵?”
陆锦棠重重点头。
秦云璋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怀疑,“颜钧说,这是锁魂阵,为了让锦棠的魂魄,不离开她的肉身……”
他话未说完,陆锦棠便十分受伤的看着他,并指了指自己。
他的锦棠在这儿呢!因为这个“锁魂阵”她的金蚕都不吐丝了!他还要听信那个奸诈狡猾的颜钧的话?
她满目哀戚。
秦云璋听不到她的话,却看得懂她的神色。
她又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写,“请紫阳”。
紫阳自然是指紫阳道长,她无需写完,秦云璋也能够明白。
他抿了抿唇,提步离开宫道,去吩咐人,“请紫阳道长来。”
不论要不要破阵,请紫阳来看看颜钧布下的这个阵型,都是理当的。
陆锦棠站在空旷的宫道之上,抬手抚/摸着冰凉的宫墙。
曾几何时,她昂首挺胸的走在这宫道之上,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可如今,她却要孤零零的站在这里,连人都不敢见……还真有点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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