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_梦溪石【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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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实力,慕容沁还要比那“小和尚”高上一筹,只不过双方刚才有共同目标,这种差距就没显露出来,此时qíng势转换,吃力的人就变成小和尚,身后便是廊柱,头上却是屋檐,她退无可退,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地上的陈恭,想也不想就朝人抓去,打算拿来当挡箭牌。

  这一幕不过眨眼功夫,在武功低微甚至不谙武功的人看来,这些人的动作如同光影开谢,压根看不清明细。

  陈恭甚至还没察觉小和尚朝自己伸手,兀自扭头看着那边云拂衣和慕容沁那边。

  沈峤发现了。

  他现在身无半分内力,所谓武功也只记得一丁半点,经常忘记这个忘记那个,身体不好,时不时咳个血,还是个睁眼瞎,但他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所以他选择了出手搭救。

  陈恭被狠狠推倒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和尚看见自己原本想要抓的人换成了一根竹杖,不由咦了一声。

  瞬息万变,刀光已至,小和尚只能松开竹杖,白嫩手掌拈指成花,硬生生接下那把薄刃。

  薄刃穿透真气破壁而入,从小和尚的手掌cha了进去,若非她用尽全力死死握住,刀光去势定不止于此。

  小和尚的手掌登时血ròu模糊。

  若非那根竹杖中途坏了好事,她现在早就抓到替死鬼了,何至于自己受伤,她脸上浮现狠戾杀意,也顾不上云拂衣和慕容沁那边了,当即屈指成爪,朝沈峤当头抓来!

  慕容沁之所以舍了云拂衣而去算计小和尚,是因为他知道云拂衣今晚根本难以脱身,无论谁将她留下来都不重要。

  果不其然,幽暗中一声玉磬,悠远明澈,在旁人听来,耳目为之一清,然而入了云拂衣的耳,却如千针刺ròu,万剑穿心,浑身难受异常,待要运转的真气内力也生生凝滞。

  这又是谁?!

  云拂衣心头惊骇,再顾不得许多,拼尽全力也要遁走,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挡住,寸步挪动不得。

  她自忖功力纵然不入天下十大,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此时此刻方知错得离谱,这人甚至还没露面,就已将她压制得死死的。

  难道今夜自己身上的东西注定保不住?想及此,云拂衣不由升起一丝绝望。

  另外一头,小和尚朝沈峤抓去,五指迅若闪电,无半分迟疑停留。

  论单打独斗,她也许还不如云拂衣或慕容沁,但对付一个沈峤,自然绰绰有余,手到擒来。

  沈峤方才能拦下小和尚抓陈恭,那一招固然jīng妙,却也是借了出其不意的时机。

  当小和尚正经出手时,他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气劲悬江倒海,伴着滔天杀气席卷而来,两人之间尚且离了五六步,沈峤便已觉得喘不过气,胸骨阵阵发痛,眼前全然黑暗,连立足之地也感觉不到,全身发软,唯有胸口那一块如遭火炙,闷得要吐一大口血出来才畅快。

  小和尚也压根没将沈峤放在眼里,对她而言,这个人多管闲事,竟然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实在该死。

  这样一个人长得再好看也无用。

  沈峤在她眼里已是死物。

  然而当她的指尖堪堪碰上对方的脖颈时,却又生了变故。

  这变故不是来自沈峤。

  忽然有一只手,从黑暗中凭空生出,捏向小和尚的手腕。

  速度不快,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花样。

  这只手修长白皙,光滑无痕,看得出是一只男人的手,而且必然是长年养尊处优,身居高位。

  作者有话要说:

  请萌萌们稍微花个30秒看下这段话:

  有人说看到沈峤救灭门稚子,觉得他是唐僧圣父,没法忍受,我需要纠正一点是:唐僧每次心软,都把别人给连累了,但沈峤救人,他没有连累别人,他只是想办法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qíng。

  既然是两个三观不同的人谈恋爱,那么沈峤和老晏的三观必然会有很大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如果沈峤明明知道玉生烟要灭人家满门,他依旧假装看不见,明哲保身,不参与也不救人,那他这种内心的冷漠,跟平时的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正因为沈峤做到了我们想做而不敢做不能做的事qíng,才是一个值得我们敬佩的人。

  还有一点,沈峤问玉生烟,他是否并非浣月宗的弟子,并且说出一堆理由,这说明沈峤知道事qíng败露之后自己也不会被杀,因为浣月宗救了他必然有用处,所以沈峤不是一时莽撞兴起行事,他是有事先准备的。

  大王喵写言qíng的时候,许多许多读者总到文下说希望大王喵完结之后写个耽美,可真等大王喵写耽美的时候,有的朋友却因为某个qíng节需要稍微深入想一想而不愿意接受,大王喵原本觉得很失望,但下午在微博上说了之后得到很多萌萌的安慰,就又觉得失望也没有那么重了。

  既然开了文,肯定就会写下去,需要再打个预防针,这是沈峤从云层跌到谷底,又再次从谷底慢慢爬起来的故事,也是两个三观不同的人碰撞的故事,如果觉得不适应,可以到此止步,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圣父原本不是一个贬义词,但不知什么时候被拿来嘲讽,我个人如果有沈峤这样的朋友,我会觉得世界都温柔起来,因为他会不计较个人得失,对你很好,这样的人在现实很少很少,但不是没有,相信你终有一天也能遇到。

  ☆、第11章

  小和尚非但没有欣赏的心思,反而万分惊骇。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只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竟也只能任由对方捏住腕骨,毫无还手之力!

  “啊!!!”腕骨传来一阵剧痛,她禁不住痛叫起来。

  任何一个男人听见这个声音,就算不起怜香惜玉之心,起码动作也会稍稍一顿,可惜她顶了一张憨厚老实的小和尚脸,效果不太理想,又碰上个心如铁石的,腕骨生生被捏碎的同时,人也跟着飞了起来,却不是她自己主动跑的,而是被甩出去的。

  娇小的身躯直接撞上廊柱,似乎连柱子都连带震了一下,小和尚láng狈滚落下来,哇的连连吐出好几口血。

  她一只手腕被捏碎,另一只手又因方才被蝉翼薄刃穿过,双手血ròu模糊,要多惨有多惨。

  但她似乎并没有将这样的惨状放在心上,反而死死盯住出手伤了自己的人,语调因为口中含血而混沌不清:“你是谁……”

  青衣人:“用不着这样看我,桑景行和元秀秀联手,也未必敢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赢我,更何况是你?”

  白茸神色微变:“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另外一边,已经有人解答了她的疑问:“不知晏宗主缘何出现在此地?”

  晏宗主……晏无师?!

  白茸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身为合欢宗门下最有地位的弟子,她时常听见晏无师这个名字,魔门三宗虽然同出一源,但不和已久,尤其是晏无师失踪闭关的这十年间,合欢宗没少趁机落井下石,找浣月宗的麻烦,如今晏无师重现江湖,自己受的伤……倒也不算冤枉。

  晏无师冷笑:“老秃驴都能来,我又为何不能在这里?”

  伴随着他的声音,手持玉磬的僧人自黑暗走缓步走来,却不像晏无师口中的“老秃驴”,对方面容如玉,看年纪不过三十岁许,僧衣雪白无尘,无须说话,浑身上下就已经写满“得道高僧”四个字。

  他这一出现,慕容迅和拓跋良哲等年轻一辈倒也罢了,慕容沁和云拂衣却是脸色一变。

  慕容沁喝道:“没想到雪庭大师贵为周朝国师,晏宗主一代宗师,两位世外高人,竟也鬼鬼祟祟,藏匿暗处,私自潜入齐国来抢《朱阳策》残卷,想趁机捡便宜,要脸不要脸?!”

  雪庭大师:“慕容家主不必如此激动,自晋国公死后,周朝陛下禁佛禁道,老衲也早已不是周朝国师,今夜此来,不过是受故人之托,希望云副帮主能将东西jiāo予我,好让我物归原主,也算还了原主的夙愿。”

  白茸吐出一口血沫,嘻嘻笑道:“我从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和尚,明明是自己见宝起意,偏说是受什么故人之托,天下谁不知道,陶弘景死后,《朱阳策》就成了无主之物,难不成是陶弘景给你托梦,请你将《朱阳策》集齐了烧给他?”

  雪庭禅师无悲无喜,双手合什,像是压根没听见白茸的话。

  多了两个人,慕容沁和白茸不敢再轻易对云拂衣下手,但云拂衣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心qíng反而更加沉重。

  自祁凤阁死后,天下武功,莫过十大。

  而这十人之中,雪庭禅师与晏无师俱都榜上有名,前者高深莫测,且很可能跻身前三,后者失踪多年,但一朝重现江湖,便重挫打败过玄都山掌教的突厥新一代高手昆邪。

  这两人随便一个,都不是云拂衣所能应付得了的,谁知一来还来了俩。

  想到帮主窦燕山的托付,她就满嘴苦涩。

  不是她不想尽力,而是今夜qíng形实在始料不及。

  这些人彼此之间固然不和,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自己身上的《朱阳策》残卷。

  陶弘景所著《朱阳策》共分五卷,分别以五行对应人体五脏六腑,又分识神、鬼魄、游魂、浊jīng、妄意五部分,融合儒释道三家思想,号称亘古未有之奇书。现有已知的三卷,分别在周朝内宫、玄都山、天台宗,另外两卷不知所踪。

  凭借着自己手上的残卷,玄都山与天台宗稳执道、佛两家牛耳,俨然天下武学大宗,祁凤阁更是因缘际会,成为天下第一人。

  虽说他的徒弟沈峤不太争气,竟然被人从山顶上打下去,但这只是沈峤自己学艺未jīng,跟《朱阳策》没什么关系,哪怕只能拥有一卷,习得其中jīng髓,参悟其中玄妙,未必就不能像祁凤阁那样,成就天下第一人的实力。

  现在有下落的那三卷被各自门派收藏妥当,别人想要qiáng取豪夺还不是那么容易,另外两卷则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所以当云拂衣随身携带《朱阳策》残卷的消息悄悄流传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引来一批又一批的劫道者。

  六合帮等人不明真相,还当那两口箱子里藏了什么稀世珍宝,听见云拂衣身上带着《朱阳策》时,全都呆住了,至今还未反应过来。

  几方对峙的沉默中,彼此互相忌惮,竟是谁也不肯先出手。

  慕容沁倒是有心qiáng抢,但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手,雪庭和尚与晏无师必然会出手阻拦。

  云拂衣身处漩涡中心,暗自焦灼,却无计可施。

  她心知就算今夜度过难关,明日消息传出去,来夺宝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弄不好连泰山碧霞宗和临川学宫的人也要被引过来了,到时候六合帮哪里还有安宁日子可言?

  她心下定计,退而求其次,选择场中看上去最信得过的一个人:“有能者居之,这话说得不错,六合帮实力不济,qiáng行藏宝,是祸而非福,我愿jiāo出《朱阳策》残卷以求平安,敢问大师,若我将《朱阳策》残卷jiāo予你,你能否保证我与几名属下的安全?”

  雪庭禅师口宣佛号:“云副帮主深明大义,老衲焉敢不尽心力!”

  云拂衣几经权衡考量,最终暗暗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竹筒,胡言胡语不由伸长脑袋,连白茸也禁不住直起身子,难以想象这个还不如女子手腕粗的寻常竹筒里竟装着天下人人yù得的《朱阳策》残卷。

  白茸双手受伤,无力争锋,索xing倚靠在廊柱上看好戏。

  慕容沁却已化作一道影子,目标正是那个竹筒。

  还未等他接近云拂衣,雪庭禅师的掌风便已从背后飘飘而至,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玉磬声响,声声直入人心,听在慕容沁耳中,却与云拂衣方才的感受一般无二,脚步突然变得重逾千斤,胸口烦闷yù呕。

  他心知自己必然是受了玉磬的影响,索xing闭耳塞听,手下动作未停,依旧抓向云拂衣手中的竹筒。

  晏无师不知是怎么想的,也来cha入一脚,身形微移,花影未动,人便已经到了慕容沁背后。

  他伸出手,却不是去阻止慕容沁抢竹筒,而是拦住了雪庭禅师。

  眨眼功夫,二人便已jiāo手不下数十招,莫说陈恭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连胡言胡语这样的后起之秀,也是云里雾里。

  陈恭看得头晕,却又移不开眼,正入神之际,沈峤忽而按住他的肩膀,悄声道:“起来,走!”

  平素里沈峤说一句话,陈恭总要抬杠三句,这回难得乖乖听话,什么也不说,咬咬牙费力爬起来要走。

  但刚刚站起来,陈恭便觉后背被一股大力提起,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他禁不住大叫出声,惊恐之极,等到晏无师将他扔在屋顶上,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差点咕噜噜滚下去。

  自打今夜以来,自己就一直倒霉透顶,陈恭心生绝望,颤巍巍往下看,就看见晏无师旁边多了个人。

  沈峤也被抓上来了。

  沈峤手里还握着个竹筒——是晏无师qiáng塞给他的——他扔也不是拿也不是,一脸茫然又无奈:“我等只是小人物,在此处借宿,与江湖事无涉,冤有头债有主,晏宗主能否不要如此戏弄我们?”

  晏无师笑吟吟道:“这怎么能叫戏弄呢?我这是送了一桩大好处给你们,天下人人想要的东西,此时正在你手里,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欢喜?”

  谁也想不到晏无师从中cha手,竟是将竹筒jiāo给在场两个毫不相gān的小人物,一时间,在场诸般人等,人人皆盯着沈峤,目光灼灼,恨不得将他烧出一个dòng来。

  雪庭禅师皱眉:“晏宗主何必将无关人士牵扯进来?”

  晏无师漫不经心把玩着系在衣袍上的玉穗:“你们不是很想看那里头写了什么吗,这样争下去也没个头,不如人人有份。若由我来念,其他人肯定不信,若由你来念,我也不信。倒不如jiāo给他念,念多少,听多少,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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