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前办,来的人不会太多,而且都是亲近之人;赐婚后,因为萧六娘的特殊身份,若是大办袭爵宴,估计整个京师的人都要来凑热闹,先且不说萧家目前有没有能力办这样大的筵席,即便是有,也不会办。这等关键时期,高调并不是好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设计萧府。如今的定北侯府早已不是10年前威名赫赫的定北侯府了,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但是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萧六娘的身份注定她必须在众人面前露脸,而且还不能露怯。
左家的筵席就是最好的时机,既能把她介绍给众人,又不会让众人将视线全放在她身上。”
闻言,陆夫人点头:“确实是这个理,说起来这个萧六娘也是好运道,自小走失,被养在京郊,没跟着去琼州吃苦,如今又能借着九皇子收服定北军的机会嫁入王府。”
陆婉蔷不以为然:“运之一字最过玄妙,今日有,明日消,未成定局,皆有变化。”
陆夫人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着陆婉蔷,目光震惊:“婉蔷,你……”她抱着茶碗,心一直往下坠。
陆婉蔷看了她一眼,笑道:“母亲别多想。”
她怎能不多想,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还不能清楚,婉蔷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婉蔷——”陆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婉蔷笑着打断,“母亲,您不是要看我后日去左府的衣裳吗,女儿这就穿给您看看。”
陆夫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喉间。
——
左府筵席当日,丁小六一大早就被五夫人拉起,又是穿衣又是打扮,足足忙了一个时辰。
“娘。”丁小六一边喝燕窝粥,一边看着坐立不安的五夫人,安慰她,“您不用担心,女儿胸有成竹。”
五夫人被丁小六骄傲的样子逗笑,指着她说不出话:“你、你啊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左家是五夫人的娘家,自己娘家宴请宾客,要早点过去帮忙,是以丁小六和五夫人提前一天就来到左家,昨晚是在左府中住的。
她这边刚刚收拾完,左家的几个表姐妹就来寻她。
“六娘。”左三娘第一个进门,后面还跟着四娘和五娘。
看见五夫人,三人齐齐福礼:“姑母。”
五夫人笑着让三人起身,问她们吃过早膳了吗。
三人回吃过了,五夫人就三人留下和丁小六说话,自己去前头。
“六娘,你不紧张吗?”五夫人走后,左三娘坐在丁小六身边,托着下巴,愁眉苦脸。
左家女眷被充入掖庭,这么多年,她们做的都是奴婢的活,虽说现在左家官复原职,她们又成为大家闺秀,可是多年的奴婢生涯早磨灭了她们的自尊。
对面其他闺秀,不免自卑。
“紧张也没用。”丁小六喝下最后一口粥,擦擦嘴,“所以不用紧张。”
“你说的轻松。”左四娘嘟嘴。
四人正说着话,前头丫头过来请人,让她们过去。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下意识捏紧帕子,真正的考验来了!
☆、出场
正厅里,坐着各家夫人太太,看似仿佛都在聊天寒暄,说得热络和气,可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往门口扫。
说两句扫两眼,她扫两眼,她扫两眼,她又扫两眼。
感觉每个人都只是偶尔扫两眼,但是立在门口的丫鬟却时刻感觉到目光加身,被人盯着一般,呼吸都不敢大声。
大家都在猜测丁小六的模样,知道她自幼在外面长大,被大字不识的布衣抚养,想来会是一身土气。
居移气养移体,大家闺秀的教养,可不是短短几天几月便能速成的,而是受家中长辈影响,长时间潜移默化养成的独特气质。
那种超然,视金钱如粪土的眼界,琴棋书画信手拈来的自信,绝非一日之功。
萧家这位六娘,即便礼仪上不出错,也不过是面子好看而已,谁还能不清楚她的里子。
一个农女,土气、粗鲁、拘谨小家子气,这些评价都算是好的,最怕她上不得台面,畏畏缩缩。
想到这,有人没忍住,嗤笑出声。
五夫人看过去,是宋家的二夫人,宋家是宋贵妃的娘家,这些年得蒙圣人看重,府中男丁出任要职,小辈也很有出息。
宋二夫人见五夫人看过来,对她笑笑,故意道:“我听说农家的女儿自小便要做农活,一个个都粗手粗脚的,皮肤粗糙不说,关键啊,这手脚都被磨大了,蒲扇一般。”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愈深,仿若好心:“我们府中有养护肌肤的方子,五夫人若是不嫌弃,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上。”
这话着实不好听,但又不好反驳,无论是沉默忍下这口气,还是直言丁小六手脚并无粗大,都会给人软弱好欺的印象。
而且一旦宋二夫人开了这个头,之后别人都有样学样糟践丁小六,日后,谁还会尊敬她,把她放在眼里?
说不定圣人齐王也会嫌弃她出身不好,看不上她。
五夫人脸色不好,忍下这口气是万万不能的,但若是冷言反击又太失风度,别人难免意会她仗着丁小六未来太子妃的势欺人。
定北侯府刚平反回京,就这般嚣张,日后,谁还敢跟她们来往。
宋二夫人就是吃定了五夫人进退两难,故意给她难堪。
就在五夫人收敛表情,准备回击时,门口的帘子突然被掀起。
一袭青衣的少女从暖融融的阳光中走出,精灵一般。
她脸上的表情并非其他大家闺秀那般微笑着,是谦和有礼的模样,神情举止也与端庄拘谨相去甚远。
而是探着头,目光圆睁,动作活泼,宛如初生的小动物,带着天然的懵懂,纯真又可爱。
这样的少女,哪怕容貌礼仪并不出挑,也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少女活泼泼走到五夫人跟前,亲昵自然地抱住她手臂,依赖眷恋之情油然而生。
没有先对众人打招呼,看着有些失礼,然她的举止行为又太过自然可爱,这样一番动作做来,不仅不会让人挑剔她的礼仪,反而瞬间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忍不住去纵容。
丁小六兴致勃勃地看着宋二夫人:“我刚刚在门口听见夫人说要送我养护方子,您是哪家的夫人,怎么这样亲切可爱?”
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眼,静静看着宋二夫人,目光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欣喜与感激。
五夫人最初被丁小六的一系列举动弄得措手不及,按理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集训,便是不能脱胎换骨,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哪有一进门就抱着母亲手臂,自顾自说话,不理其他长辈的。
后来,她见丁小六看向宋二夫人的目光异常真挚时,才恍然大悟。
众人甚至包括她心里所思所想,所认知的全是:出身低微,未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子,皆是粗鲁、俗不可耐的。
但是丁小六却给出另外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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