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下_耳元【完结+番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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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茹仍不说话,她面无表qíng,笔直的立在那儿。

太子偏头打量着,缓缓威胁道:“如今我是在好好跟你商议,等过两日回了京,就不是商量的事了,你爹似乎在豫北修河堤吧……”

听到他提起爹爹,梅茹脸色稍稍一变。眨了眨眼,她问:“殿下是何意思?”

见她终于开口,太子笑了,他起身道:“本宫的意思你该明白啊。”

那声音油腻腻的,还是让人恶心。梅茹沉默,小半晌,她冷冷道:“我今日身子不便,殿下过几日再来。”

“哦?”太子倾身上前。那身影黑压压的挤下来,梅茹迅速往后避开,她仰面直直瞪过去,不悦道:“殿下不信?”

那双桃花眼瞪起人来也怪有滋味的,蕴着怒意,仿若花枝上带着的刺。太子哈哈笑:“本宫怎么会不信你?只是——”他顿了顿,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无耻笑道:“本宫该怎么信你?”说话间他望着梅茹,视线从白净的脸上一一巡梭过去,最后落在嫣红的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梅茹冷笑:“殿下你爱信不信。”

她就是这样爱呛人,骨子里硬的像柄剑,偏偏太子爱死了这种不对付。

叹了一声,他道:“罢了,本宫就信你一回。”说着,他淡淡然望过去,道:“本宫且再等你一日,明日来看看你是真不便,还是假的。”

听着这般令人作呕的话,梅茹紧紧抿着唇。

夜晚一切皆是黑漆漆的,石冬隐在暗处,视线追随着太子身影的离开,一颗心跳得格外不安。

里面,梅茹默然地从短靴中抽出一道匕首,她先前从帐中出来时,就特地带着了。

“姑娘千万别做啥事啊。”意婵扑通跪下道。

梅茹没说话。她只是觉得累,还很疲倦。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其实重活一世,她什么都没有奢望,她从没有奢望大富大贵,更没有想去报复旁人,她只不过单纯的盼着父母康健,想哥哥有出息,嫂嫂能活的高兴。至于她自己,梅茹活到现在,反而无比迷惘。

偌大的世间,她好悲哀。

像上辈子,她有且只有一处软肋,那便是喜欢傅铮。等那颗欢天喜地的心冷了凉了,她就没有软肋,连死都不怕。

可这一辈子正是因为她有了那些单纯的奢望,所以软肋多了好多,以至于谁都能拿捏住她。

想到爹娘还有哥哥,梅茹眼底忍不住泛红,抿着的唇轻轻颤抖,全是泪意。

……

不过一夜,燕王妃与十一殿下有私qíng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围场。

国公府今年没有人随驾,梅寅被调到工部修河堤,梅宸则去了江南查盐私,这会儿围场里属孟府的人最着急。孟蕴兰在帐篷里团团转,斩钉截铁对孟安道:“哥哥,我昨儿晚上还遇到了十一殿下,他跟循循肯定没什么,你快去跟皇上说说,我也去跟皇后娘娘说。”

孟安拧着眉,没说话。

“哥哥你到底去不去啊?”孟蕴兰跺脚。

梅蒨让孟安先出去,她安抚分析道:“兰儿,如今这事不在于你昨晚遇到了十一殿下,或是十一殿下又遇到了谁,而是有些人根本就不会信,更不会听!那我们说破天去,也是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呢?”孟蕴兰难受道。

梅蒨柔弱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冷笑,道:“好兰儿你还不知道,很多时候就是再小心谨慎,也防不住有心之人的故意陷害、指鹿为马。”叹了一声,她道:“何况十一殿下与王妃过去确实有jiāoqíng,皇后稍一打听,就知道了。现在纵然避嫌,十一殿下昨夜也确实与王妃独处,光这一点就不容易解释的……”

孟蕴兰才不管这些,她道:“好嫂嫂,那我也得去皇后那儿试试,循循就是清白的,皇后不听,我就说给皇上听,皇上总该明察秋毫。”

梅蒨有片刻的怔楞。这宫里的事若真能像孟蕴兰想得那样一是一,二是二,就好了。太多时候,众多利益纠葛在一起,就会让人束手无策。默了默,梅蒨道:“我陪你去。”

皇后帐前,宫女面无表qíng拒绝道:“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孟二奶奶和孟姑娘请回吧。”

“我有要事禀告娘娘。”孟蕴兰焦急道。

宫女还是漠然,冷冰冰道:“孟姑娘,娘娘身子确实不舒服。”

瞧见宫女面有不虞,梅蒨忙拉住孟蕴兰:“兰儿咱们先回去。”

“嫂嫂!”孟蕴兰心头不快,还要争辩什么。

梅蒨亦冷下脸道:“兰儿!”

被她唬了一眼,孟蕴兰愣了愣,蹬蹬瞪跑回去。梅茹被皇后的人看管起来,她根本见不到,孟蕴兰心里难受,只能自己窝在帐篷里生闷气。梅蒨无奈道:“兰儿,循循的事牵扯太深,里面是两位皇子,无论皇帝亦或皇后,都不希望外人再掺和其中。今日嫂嫂拦着你,也是为了咱们府里好。”

“我知道。”孟蕴兰闷声道,“可循循该怎么办?”

梅蒨还是叹气,她道:“今日你哥哥已经派人去查那个香茗,且等等消息。”

孟蕴兰伏在那儿点点头,依旧闷闷的道:“我光是想着就替循循窝火。循循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这一回被冤枉至此,定是拼死也要讨个说法。”

梅蒨沉默良久,方轻轻叹气:“是啊,循循脾气真的是太直太烈。”

很多人眼里她这个三妹妹并不聪明,甚至骄纵又蛮横,只是梅蒨却是无比羡慕,至少梅茹活得坦dàng,能按着自己心xing活着,烈的像酒像火,所以才有人着迷。若三妹妹也跟她或者周素卿这样,倒不是三妹妹了。

……

得知梅蒨拖着孟蕴兰离开,李皇后yīn沉的面色方缓了缓,她抬手揉了揉太阳xué。

宋玉见状亲自上前替她揉太阳xué,口中说道:“母后,儿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昨晚的事恐怕误会了,咱们得好好查一查。”听她这么说,皇后摇了摇头,道:“你就是个心善的,不知道那些人的龌龊心思。”说着她轻哼一声,不屑道:“这事儿还要怎么查?若不是二人有私,能从一个帐中钻出来么?”

李皇后是认定此事的。再说了,就算没有私qíng,趁傅铮不在京,她也得治下罪来,管什么青红皂白。

只是傅铮不在京,皇帝还是在的。

想到延昌帝,李皇后眉心不由轻蹙。昨天夜里,延昌帝亲自问过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梅茹乃平阳先生的弟子,凡事留个颜面,何况傅铮领兵在外,不能太过张扬。李皇后听得那叫一个怄啊,皇帝护短都护到那人弟子身上去了,她怎么忍得下?又想,梅茹出了这种丑事,那人还有何颜面称为先生?李皇后心里窝着火呢。

周素卿立在旁边伺候,将皇后的脸色瞧在眼中,她顺势点出皇后的担忧来。“娘娘,”周素卿似是建议道,“燕王妃毕竟是平阳先生的入室弟子,皇上平日也是极看重燕王妃的……”

听到这话皇后果然又是一声冷哼。她不客气道:“平阳先生的入室弟子又如何?谁的品行不端,本宫便是要管。”

想到梅茹,皇后越发不痛快。昨天夜里看管梅茹的嬷嬷回来禀报说,太子夜里悄悄过去了,嬷嬷还将那些话悉数说给皇后听。皇后知道后,心里不由暗骂:“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也不看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一时间忍不住又迁怒到梅茹身上,若不是这个小蹄子,太子能被勾引住了?

李皇后脸色沉下来,摆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又吩咐边上的人:“去将太子请过来。”

见到太子进来时chūn风满面,似是志得意满,李皇后更加恼火,板着脸提醒道:“这几日你且安分些,别闹那等难堪之事!”

“母后,何事?”太子故作不知。

皇后冷冷一笑,努了努嘴,正是看管梅茹的地方。

被点了出来,太子略有些尴尬,深深作了个揖道:“儿臣心里有数。”又上前给皇后揉肩:“母后,儿臣可不敢。”

“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李皇后叹气。睨了眼不争气的儿子,她苦口婆心道:“你是本宫与皇上的嫡子,亦是皇上膝下的第一条血脉,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你千万别糊涂。这两年收收心,将自己该做的事做好了,以后要什么样的没有?”说罢,李皇后拍了拍太子的手,又指派了个小huáng门到太子跟前。

太子见状登时明白过来,这是皇后找人看着他呢!他一时有些失望,今天与梅茹那事怕是难得逞,只能等回京了。可梅茹与傅钊的事拖得越久,越不稳妥,谁知道傅铮什么时候回来,会发什么疯……拧了拧眉,太子悄声道:“母后,这事儿怕夜长梦多啊。”

“确实。”皇后点头。

留着梅茹在,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里总是惦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犯浑,何况皇帝本身对梅茹也心软,还有傅铮在外面……这一重重加上来,皇后越想越不安,转头道:“将燕王妃带过来!”这次是绝对不能让她清醒回京的,疯了也好,死了也罢,总是有法子圆回来的。

那边厢梅茹静静坐在那儿,随着时辰一点一滴过去,她心被挤的愈发难受,还跳得好沉,好重。

这一世,她放不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爹、娘还有哥哥,她一个都舍不得。她唯一能放下、能割舍掉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想到死,梅茹神思稍稍有些恍惚。前世死过一次的,那滋味回想起来,并不好受,是钻心的疼,断断续续的抽噎着,还很冷。眼圈慢慢湿润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qiáng按下忐忑的心。

她在等太子来,可梅茹等来等去,却只等到皇后身边的人。见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梅茹心头一跳,只觉得不妙。

皇后这个时候应该希望她闭嘴才是,怎么会突然喊她过去?

梅茹一颗心又往下沉了沉,只觉得不安。

审讯的地方人不多,李皇后冷冷道:“十一已经将你们的事招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梅茹伶牙俐齿回道:“母后莫要讹儿臣的话。儿臣与十一弟乃是清清白白,十一弟从何招来?莫非是母后屈打成招么?”

皇后最痛恨此人逞口舌之快,不由怒道:“还在无耻狡辩!”

“儿臣并没有。”梅茹冷面快言快语道,“母后若是不信儿臣的话,可以将周良媛、阿眸公主一并喊来与儿臣对质,儿臣能清清楚楚告诉母后昨晚发生了何事。”

“不管到底发生何事,十一跟你的私qíng是跑不了的!若你们没有私qíng,他听到你身子不适,不顾廉耻的跑到你帐中?”皇后蛮横又武断的堵住梅茹的话,丝毫不给她机会。

梅茹听在耳中,胸口像被什么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不停往下坠,她胸口里空落落的,梅茹忽然觉得自己哪怕使劲扑棱着,也挣不出去。她只能想到八个字,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梅茹面色冷下来。

“我要见皇上。”梅茹如此要求。

李皇后冷笑,稍稍一顿,她又安下一道罪:“听闻你还不安分,除了十一,竟勾搭太子!还妄图见皇上?”

梅茹这回直接笑了,她看着皇后道:“劳烦母后将太子也请过来,看看到底是谁龌龊。”

“母后,儿臣今日无论说什么都证不了清白了么?”梅茹还是笑,无可奈何道,“还有什么脏水,不如一起泼过来,省得一样一样恶心我,让我心里不痛快。”

皇后怒极,给了秦嬷嬷一个眼色。

秦嬷嬷当即要将梅茹拖拽到后面去,梅茹斥道:“我犯了何罪?竟要动私刑?”

“你□□不堪,还有脸问?”

梅茹直直站在那儿,盯着皇后,她的眼底煞红。“母后今日是打算bī死我?”梅茹不客气的质问。忽然,她又冷笑起来,梅茹一字一顿道:“母后,我今日若是死不瞑目,做鬼也会给自己讨个公道。”

这些话越发难听了,李皇后拂袖离开,秦嬷嬷几个便合力拖着梅茹下去。

见皇后出来,却不见王妃,石冬隐约觉得不对劲,他一颗心突突突的跳,探了会儿动静,他按捺不住,就要拼死闯进去,有人踉跄远远跑过来唤道:“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石冬一滞,连忙回围场。

晦暗的天际里,傅铮跳下马,沉着脸,满是yīn鸷。石冬跪下来,傅铮一脚就直接踹到他心窝子上,“在哪儿?”他冷声问。

按住舌尖的腥咸,石冬指了方向。

傅铮什么都没说,只将辽东那场捷报丢下来,匆匆往那儿去。

后面帐中昏昏暗暗,越发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脸,只是一团又一团的yīn暗围过来,仿佛汹涌而冰冷的湖水。梅茹不停挣扎。那些水啊能将她淹没,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挣扎,不停挣扎。那几个嬷嬷齐齐上前,两个捉手,一个抱腰,一个堵嘴,还有一个拿针扎梅茹的手。那一团混乱之中,不知是谁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

蓦地,所有的人突然又齐齐安静下来,就见一道沉沉身影立在那儿,像座山一样。他一言不发,只面无表qíng地掐住一人脆弱的咽喉,然后丢了出去。

“燕王。”

“燕王。”

一个接一个低头扑通扑通跪下来,那些声还是像cháo水一样。只有梅茹抿着唇,直直立在那儿。她什么都意识不到了,她只知道死死攥着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眨了眨眼,她眼眶忽然就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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