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孟安携梅蒨上前请安,齐齐道:“王爷,王妃。”
傅铮还是那幅模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他点了点下巴,回道:“道知。”然后对梅蒨生分而有礼的唤了一声:“孟夫人。”
梅蒨没有抬头,她福了福身,还是温柔如水的安静模样。
傅铮默然的撇开眼,望向梅茹。
梅茹没有看他,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客气地道了一声:“表哥,二姐姐。”
轮到玥姐儿过来,小丫头最是懵懵懂懂。她扯着梅茹的裙裾,喊了声“姑姑”,待仰头看到傅铮,顿时抿着唇噤声。小丫头年纪虽小,记xing却不差。她还记得面前这一位是莲香寺里那个很凶的人。眨了眨眼,小嘴扁了扁,玥姐儿小心翼翼地往后躲了躲,才喊了声“殿下”。
众人被玥姐儿的小样子逗笑了,傅铮眉眼也终于柔和许多,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乔氏看在眼里,心下又是一安。
这一哄笑,堂中气氛和乐许多。
先前去前面见礼时,孟安一直不大好意思抬头,直到这会儿才抬起脸。这一抬,视线恰好拂过上座的梅茹。就见她模样娇娇媚媚,说话的声儿亦是欢欢喜喜,笑起来的时候眸子里更是顾盼生辉,就是红尘中最浓烈的带刺的一枝梅。
曾经这枝梅就在他跟前的,还冲他笑呢……孟安怔了怔,连忙低下头。
傅铮远远拂过来一记,然后闲闲移开视线,领着男眷去了旁处。
孟安的动作亦逃不过梅蒨的眼,梅蒨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望向上面的梅茹。
梅茹一直笑盈盈的。这笑意令人打心眼里喜欢。如今每个人看着她,皆是疼爱之意,连傅铮也不例外。他那么清冷的人,望向三妹妹的时候,眼里全是藏得很深的宠溺。
梅蒨定定看着,有时候是真的羡慕梅茹。三妹妹一贯爱使小xing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却不行。
就连那个梦里,她也是羡慕三妹妹的。因为到最后,那个人心里只有三妹妹,所以她在那个世间再无立足之地,再无颜苟活,不如一了百了。
暗暗叹了一声,再想到先前的孟安,梅蒨微微有些失神。
这日乔氏终于得了空,拉着梅茹回房说话。她们母女二人独处,乔氏自然是先问那等事儿如何。梅茹一听,脸顿时臊得通红,“娘!”梅茹窘的不得了。乔氏瞪了她一眼,快言快语道:“你是我女儿还在意这些做什么!殿下他对你可好?喜欢你么?”
这番话噼里啪啦,说得梅茹脸更红了。
想到傅铮对她不是抱就是亲,最近还顺着她的小xing子,梅茹含混的“嗯”了一声,也不多说其他。
乔氏念了句“阿弥陀佛”,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这会儿压低声道:“趁着王府现在没有那些幺蛾子,殿下又对你好,循循你赶紧多生几个。”
梅茹愣了一下,垂眸没说话。
乔氏道:“看殿下对玥姐儿的样子,就知道殿下是喜欢子嗣的。”说到这儿,乔氏唬着脸道:“循循,你可别在殿下跟前乱使小xing子,再收收你那臭脾气,这两年多得些宠爱,一举诞下嫡子就安稳了,我也能少替你cao心。”
娘亲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梅茹还是怔楞。
傅铮喜欢子嗣么?
她怎么觉得这人根本不在意呢?若是他曾经在意半分,她的骨ròu可能也不会丢了。
想到自己腹中曾掉下过一块ròu,梅茹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绞痛。
她不说话,旁边的乔氏叹了一声,对梅茹道:“循循,你可别跟芸姐儿似的。”乔氏这话说的是梅芸嫁到谢府整三年,肚子里迟迟没有动静,不止谢府着急,如今连乔氏都开始着急。
梅茹默了默,问道:“若我的肚子不争气,娘亲是不是要嫌弃我了?”
“胡说什么?”乔氏瞪她,瞪完之后又搂着梅茹心疼道,“你是我的儿,我怎会嫌你?但说不准殿下心里会有其他的心思。比如你大姐夫,也算是疼芸姐儿的了,如今房里不也多了一个人?芸姐儿又能如何?”
一听这话,梅茹不由诧异。前世大姐姐可是姊妹几个里过的最好的了,谢柯和她更是恩爱白头,怎么突然就多了一房侍妾?她疑惑不已。
乔氏叹道:“还不是被谢府催的?”
又叹了一声,她仍不放心道:“循循,娘就是担心你的倔脾气。他是王爷,以后府里的人定然少不了,就你这个xing子还不快些生个孩子做倚仗?”捋了捋梅茹的碎发,乔氏难受道:“何况你哥哥留京的事还得多倚仗殿下呢,真是委屈你了循循。”
因为这番话,梅茹心里沉甸甸的,姊妹几个聚在一处说话,她看着大姐,怎么都笑不出来。
做妻子的,哪个不想丈夫只疼自己一个人?像梅茹这样上杆子想给傅铮纳妾的,只怕是少之又少了。
再想到娘亲千叮咛万嘱咐的哥哥的事,梅茹更是觉得难堪。要她去求傅铮,梅茹真开不了口……她好像又被架到火上了,前后都无路可走。
幸好这日离开国公府,傅铮有其他的事要去忙,剩梅茹一个人回王府。知道这个消息,梅茹悄悄松了一口气。傅铮要走,软言jiāo代了梅茹几声。可那人还是垂眸不说话。
依旧没有回应,傅铮看了看梅茹,眸色沉了一沉,骑马离开。
回了王府,梅茹倦倦歇过一觉,傅铮已经回来了,正斜斜倚在南窗榻下,翻着她的那本闲书。那书堪堪遮着他俊朗的脸,梅茹看不见傅铮的眉眼。可是,梅茹知道他正看的入迷,连她坐起来都没有发现,也不知在看什么。
怔怔看了傅铮一眼,想到哥哥的事,梅茹难堪又窘迫,良久,终于轻轻唤道:“殿下。”
那抄着书的手滞了一滞,傅铮坐起来,“循循?”他脱口而出道。见梅茹脸色一变,傅铮忙又改口道:“阿茹,你醒了?要用些什么?”
梅茹摇摇头,还是窘迫的耷拉着脑袋。
傅铮走上前坐在chuáng畔,疑惑道:“身子又不舒服了?”
梅茹抬头看了看他,抿了抿唇,艰涩又为难道:“殿下,我哥哥的事……”
傅铮怔楞了片刻,那满脸的欣喜、担忧一瞬通通都没了,烟消云散。他看着梅茹,好半晌,才道:“我下午就是去办你哥哥的事,过几日大约能有音信,你再等等。”
梅茹难堪的要命,她“嗯”了一声,低下头再抬不起来。
傅铮也坐在那儿,过了好久,方说:“你身子要是不舒服便再躺一会儿。”他坐回到软榻,重新抄起那书。
梅茹见他喜欢,于是道:“殿下,这书你要是钟意就拿去吧。”
傅铮看着那纸信笺,道:“不用,留你这儿就行。”
他说过的,但凡梅茹心里有一点点他,他就真的高兴。
……
这日夜里傅铮还是抱着梅茹睡,和之前都一样。只是突然,他倾身覆了上来。傅铮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亲她。光是亲还不足够,他还解开梅茹的里衣,温热的掌心径自抚上那团胀胀鼓鼓的柔软。暗夜里,她的身子很白,那地方更白,还很软,在他的手里变成各种各样的模样,不经意间,顶端的红果儿又悄悄探出了枝头。
梅茹又开始恶心了,只是想到今天有求于这个男人,她qiáng忍着,煎熬着,闭着眼承受着他的索求。
可忽然之间,傅铮就不亲她了。
他停住了,支起身子凝视着她。梅茹衣襟敞着,内里chūn.光倾泻,肚兜早就没影了,她脸红得根本不敢睁眼。傅铮定定看着,然后替梅茹拢上衣襟,认认真真的系好盘扣。他翻身下去,只从后面拥着梅茹。
他和她蜷在一起,身子贴得很紧,傅铮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无声无息。
梅茹怔怔的,眨了眨眼,心跳的好快。
……
翌日梅茹醒过来时,傅铮已经不在了。静琴一边伺候她梳洗,一边说:“王爷今日进宫去了。”梅茹点点头。想到昨日哥哥的事,她派了个得力点的小厮去梅府报个信,好让爹娘和哥哥安心。
其实对于留京的事梅湘无所谓,但乔氏想儿子了。而且,这么久了梅湘膝下才一个庶女,乔氏怎么能不急?若留京的事定下来,就能安排娶妻的事,一点都耽误不了。
梅茹叹了一声,想到自己又欠了傅铮,她只觉得难堪。
今日傅铮不在,外头又没别的事,梅茹先忙自己的事。上回延昌帝jiāo给她翻译的那些陈旧典籍,如今已经通通运到王府。梅茹现在住在立雪堂。这地方不小,傅铮更是特地给她留了一间当书房。梅茹亲自将那些典籍分门别类整理完,然后着手忙碌。
这日直到夜里傅铮才从外面回来。他回府之后,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梅茹如此听到下人禀报,没说什么,只让人去问傅铮要不要摆饭。很快,丫鬟回来说:“王爷在外头用过了,让王妃自己用就是了。”梅茹便自己吃了。夜里厨房给她熬的粥,再换着心思配了好些不同的小菜。梅茹没什么胃口,略吃了一些,仍在书房里看书。
等梅茹察觉过来,傅铮已经又在了,倚在外头看书,还是看那本打发时间用的杂书。
梅茹愣了一下,请安道:“殿下。”
傅铮慢悠悠将书放下。
二人这一天终于打了个照面。想到昨日夜里的事,梅茹仍是尴尬。傅铮倒是淡然,他“嗯”了一声,将书仔细收起来。
两人并肩回房,傅铮道:“你这些日子若是有空,便替十一弟留心些婚事。”
梅茹猝不及防,“啊”了一声,很是惊讶。
傅铮看着她,道:“皇后最近在替十一弟留心。你我是他的兄嫂,自然更应该上心一些,先替他看着吧。”
梅茹点点头,又问:“殿下觉得哪家比较适合十一殿下?”梅茹还是改不过口,让她喊十一弟真的太怪了。
“随你。你与十一弟也是熟识,自然知道他的脾xing与喜好。”傅铮淡淡回道。
他说的实在太过坦坦dàngdàng,梅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她和傅钊也没有那么坦dàng,中间还有个求娶的事在呢。梅茹一时又庆幸,傅铮不知道还好。若是被他知道此事,那她才真的是尴尬。这么想着,梅茹觑了觑傅铮的脸色。那人面色平静如初,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梅茹堪堪松了口气。
二人这日夜里还是那么睡下了。傅铮从后面抱着她,埋在她的颈窝里,梅茹怔怔的,睁着眼,睡不着。
暗夜里,傅铮忽然说:“阿茹,我们别置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笙、尾巴、流星雨、妮妮还有laura、小花步未的地雷,谢谢,送循循么么哒一个(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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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2.18
阿茹,我们别置气了好不好,傅铮难得软下身段,说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梅茹愣在那儿。身后是男人的热,像làng一样卷着她,她一颗心飘飘忽忽的,又慢慢绞起来,她哪儿有资格跟他置气,她还得依附他呢。
梅茹沉默。
傅铮还是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最是无助。他说:“好阿茹,我给你赔个不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激你,昨日夜里更不该那样对你。我一想到就懊悔极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更觉得无颜见你。”
听他说起昨日夜里的事,想到自己有求于他的那种难堪与尴尬,梅茹脸有些烫,还很窘迫。
傅铮恰好说:“阿茹,我既然娶你为妻,就会照顾国公府上下,你以后不用跟我说,我心里都有数。比如你哥哥的事,你对我提,根本不用觉得难堪。那是你最亲近的人,我自然尽心尽力。”
他的话字字句句说到梅茹心里的窘迫,梅茹定定看着前面,脸还是好烫。
她没有回应,傅铮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又是一阵钻心的安静。这种安静仿若一碗药直接灌入喉咙,他的五脏六腑都是涩的,拧在那儿能沥出水。傅铮沉默地松开手,放开了怀里的人。梅茹一直背对着他。面前是女人柔软的乌发,隔在他们之间,就是一道鸿沟。那是他跨不过的地方。
傅铮看着,他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阿茹,”傅铮的声音很闷,很轻,“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不愿嫁我,心里更是怨我恨我,以后任何事我都不勉qiáng你,你过得高兴就好。”
“你要是不高兴或者难受,或者心里觉得委屈了,你就直接告诉我。”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都记得告诉我,这样我就永远记下了。”
顿了顿,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真的不会忘掉的。”像是许诺。
这话笨拙的要命。
其实傅铮不是一个笨拙的人,只是面对梅茹,他无计可施。他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这样的话,真心的。就像人失去了眼睛,他会慌,他会乱。还像一个故步自封的木偶,对这个世界,伸出了试探的手。
今日延昌帝召他进宫商讨辽东一事,傅铮那么克制冷静的人,满脑子想得居然是梅茹昨夜委屈的小模样。他俩置气到现在,梅茹根本不搭理他。可是她那么倔的xing子,偏偏为了她哥哥的事向他低头,对他软下身段,还任由他为所yù为……光是这么一想,傅铮便心酸了。延昌帝问他要不要去辽东——这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傅铮舍不得梅茹,他不愿意去,他急匆匆回了府。可回来之后,傅铮又没脸去见梅茹。昨日夜里,他负气碰了她的身子,更让她难堪……在自己院子煎熬好久,傅铮才来立雪堂。看到书房窗户上映出的那道纤影,想到那纸被收的妥帖的信笺,傅铮突然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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