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歌轻咳一声,想笑又忍下。
“三年前我在乌癸山上邂逅辛无涯的事,我自己都不清楚,燕七又是怎么知道的?”
少歌面露尴尬:“乌癸山的事……可能同我有关。”
“嗯?”
“小二你还记不记得,花会之前,有一天夜里你对我做的事……”他老脸微红。
“我对你做了什……么?”
挽月一惊,记起那个狂乱的夜晚。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之后就疯了一样缠着他,无休无止……
她羞得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嗅到他的味道,忍不住拱了拱。
“嗯……记起来了?次日,”他偏头蹭蹭她的头发,“我让燕七去查你的过往。大约就是那时候查到了,但是他并没有报给我,而是和轩辕去邪联手设计了这一次刺杀。只不过,轩辕去邪的目标是我,而燕七的目标却是你。”
“如此说来,轩辕去邪劫走我那一次,果然不是要杀我的。他得留着我,让你在乌癸山上发现我的往事,然后同我生了嫌隙,心神不稳,好成功刺杀你,却没想到燕七竟然是假意和他合作,其实根本不想对付你。呵,轩辕去邪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燕七要杀的人是我吧?这次功亏一篑,他一定是气坏了。若是早知道他不能杀我,得留着我的命来对付你,那次被他捉去,我一定会好好恶心恶心他!亏我那时还每天提心吊胆,就怕他随手把我弄死。”想起那次沦为阶下囚,挽月心生不忿。
“是啊,小二,你若死了,我将无懈可击。”林少歌目光悠远。
挽月大翻白眼:“这意思,说我是拖油瓶,就对了!”
他只笑笑地望着她。
“那么,轩辕去邪接受你的提议了吗?他放燕七没有?”
“没有。”少歌语声微沉,“想不到他竟然没有答应。”
“哦…”挽月不清楚他和燕七之间究竟有多深厚的主仆情谊,这样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他。
他笑了笑,紧一紧手臂:“冷不冷?”
“不冷。”
车窗外响起马蹄声,林少歌撩起车帘,见公子荒骑一匹马,牵着两匹,从后面赶上来和马车并行。看来那两个跟踪他们的人已经被解决掉了。
公子荒咧嘴一笑,虎牙上挂着一丝血迹。
他扬了扬手中的缰绳,仰着脑袋,得意地说:“我记得把马带来了。”
少歌点点头,示意判官把车停在路旁,扶挽月下了车,让判官赶着车继续走向京都方向。然后吩咐公子荒几句,他答应一声,向东去了。片刻,黄土官道上扬尘散尽,只留下一匹马在他们身边打着响鼻。
见四下无人了,少歌笑眯了眼睛,懒声道:“终于没有人打扰你我了。”
说罢,揽住她的腰,飞身上马,转进一条林间小道。
挽月知道眼下情况并不乐观。“病逝”多年的先帝没有死,还准备在洛城搞事情。其他都不讲,单这一件,就是听一听就得掉脑袋的大事啊。
“你识破了轩辕镇宇身份,他知道吗?”挽月问道。
少歌慢慢点着头,悠悠道:“虽然我没有提起,但也没有刻意假装不知。他应当是能猜到的。”
“你为什么不装一装呢?”
“为夫是正人君子。”
“咳咳咳!那我们现在非常危险就对了。”
“还好。只要离开了他的视线,我就有办法消失。”
“那我们现在……”
“踏秋。”
挽月一怔,抬起眼睛。
此时才发现他们正在上山。左右两旁密密立着枝叶稀疏的直树,呼吸里尽是一股稍微有些许刺鼻的桉树味道。
第150章 林中鸟
二人骑在马上,悠然行于林木间。山势不算十分险峻,踏马而行,秋风习习,有一瞬间叫人神思恍惚,忘记了那些纷扰。
“这是桉树吗?”
“桉树?”少歌笑答,“通常叫它山风白。”
说着,他勒停了马,抱她下地,走到树跟前。
“树干上果然一块块白色,这树没什么枝叶,挡不住风,树林子里风还挺大。难怪叫它山风白。”她轻轻抚摸树皮,然后把手指放到鼻尖嗅嗅,“进了这片林子,鼻子再尖的狗,也追不到我们的味道了。”
“小二真聪明。”
“那是。我们今后就躲在这山上吗?”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吧,只聪明了十秒钟。
“自己能走吗?”他问。
“能。”
“那你慢点,跟在我身后。”
“好。”
少歌重重一拍马臀,那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向着来路奔去。
他把包袱放在一旁,从腰间抽出剑,砍倒了几棵桉树,蹲在树干上,切切削削,小半个时辰过后,地上排了一堆木铆钉,还做了把稍大的木锤。
他点了点数,又去砍来几棵树,削去树皮,把树的主干切成了一块块的木板。
“你要盖房子?”挽月惊叹。
“嗯。”他回头一笑。
忙活了这么一阵,他身上出了些薄汗。挽月走上前,用袖口给他擦了擦额头。
“当心木刺,别扎伤了。”
“不会。”
他伸出手叫她看。
他的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整个手掌中覆满茧子,摸上去很粗糙,但并不影响美观——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男人的手。
挽月调皮地立起指尖,用指甲戳他的掌心,见那层茧子上面泛起小小的白痕,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少歌垂首看她,唇边溢出几声轻笑。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猕猴,眼下正被两方势力追杀,多多少少,也该表现得紧张一点,否则多不尊重对手……
“小二,你不怕?”
“怕什么?”她抓住他的手,抬起眼睛看他。
弯弯的眼睛,黑湛湛地映出他的脸。唇色是淡红的,一笑,露出两行小白牙。隐隐的,能见到她的丁香小舌藏在后头……
他的黑眸中泛起一层水雾,喉头有些发干。
定了定神,轻咳一声:“有些渴了。”
挽月指指他腰间:“喏,水在你身上。”
“哦。”
他低头去拿水囊,模样竟然有一丝狼狈。
要不,先吻她?
饮鸩止渴?
不行。事情还没做完……
他轻咳一声,“我先做事。”
逃也似的,他跳到一处平坦地,将那些木板围成一圈,下端插进土里,用木铆钉将它们接连固定在一起,然后再一块一块把顶部盖上。抡起木锤,钉入一行铆钉。姿势当真叫做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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