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的挽月皱紧了眉头。
到了晚饭的时辰。那两名狱卒从木栅上的小窗口向牢房中递进饭食。
她正对面,是那个被捆在刑架上的男人,而他隔壁是一名美艳的舞娘。
两名狱卒正在猥︱亵那舞娘。
他们并不敢动真格的,只是对着她扒下了裤子,将手伸在裆中,然后将手中之物对准了饭菜……
挽月压下干呕,看着他们完事后提起裤子,将那份污染过的饭菜端进她对面的牢房。
狱卒十分“好心”地将男人从刑具上解下来。他们并不担心他暴起发难,因为他的琵琶骨被洞穿,钩子上带着铁链,将他牢牢限制在刑架旁边。
一名狱卒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慢慢享用。”
大约二人也认为十分恶心,不待他开始进食,便离开了监牢。
男人抓起饭食。
挽月忍不住出声:“别吃,脏!”
那人抬头望了望她,扯起嘴角冷冷一笑,继续把手中的饭食送进口里。
挽月无声叹息。他一定是饿狠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饭食,再用眼神丈量两间牢房的距离,无奈地叹了叹,将它推到墙根。
对面男人三两口吃完饭,抬起眼皮,嘴角一勾:“愁愁自己吧。”
挽月一怔。突闻一声轰响,嗡嗡声回荡在整间地牢。
在那声浪冲击下,地面和墙壁似乎也颤抖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卷满过道的灰黄烟尘。
几道黑影破尘而出。雪亮的刀光一晃,对面的木栅被齐齐斩断。
“主上!”
男人嗯一声,抬平双手。
来人斩断他手腕上的铁枷,他缓缓抬起手,拔下刺穿琵琶骨的铁钩,放在眼前看了看,微微眯着眼睛,神情似乎有些享受。
这个人,不正常。挽月心道。
他们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把整所监牢的囚犯都放出来,集中在过道上。
有不愿意离开牢房的,被斩杀当场。
黑衣人拥着那名男子,站在人群前方。
他点了点眉间:“聒噪的,死。”
有几个舞娘在抽泣。一名黑衣人扬扬手,几根硕大的钢钉激射向人群,钉在那几个舞娘咽喉上。她们再也发不声,捂着咽喉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静得只剩下抽气声。
男子转过身,“走不动的,死。”
黑衣人驱赶着众囚犯出了监牢。没有一个人胆敢走不动。
地牢大门焦黑卷曲,是用火药炸开的,外院中躺满狱卒和官差的尸体。
挽月微有疑惑——狱卒身上有钥匙,为什么要炸门?
走在前方的男子突然转过头,对她咧嘴一笑:“他们知道我喜欢。”
挽月心惊不已,低下头隐在人群中。
巷道中停了四辆宽篷大马车。囚犯们被驱赶着上了车,篷布一拉,直直驶出了城外。
逃?
她正升起念头,车尾一名舞娘先她一步,跳下了车。
只听“嘭”一声,肉体在撞击地面,随后便是急促的惊叫声、物体在地面拖行的摩擦声。
那惊叫渐渐变成惨叫。
有胆大的微微掀起一边篷布,见那跳车的舞娘被拖行在车后,地面拖痕里已经见血了。
定睛一瞧,她的足踝上绑了一道极细的铁线,拴在车厢底下。
众人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每个人都已经被铁线缚住了,是死套,线头在车厢下面。
什么时候被捆住的?!
黑衣人并没有上来啊。
另一名舞娘伸手去拉那道铁线,想把她拉回车上。才扯了一下,便听她一声痛叫,抬起手一看,已被那锋利的细铁线割破了皮肉。
车身突然一松,惨叫声渐渐远了。
铁线松松拖在车后,上面吊着一只秀美的纤足,齐踝被割断。
铁线又细又利,人被拖行在车后,那股力道让它渐渐嵌进骨肉里头,直至把整只脚切割下来。
有人捂着口哭了,有人捂着口吐了。
是坐以待毙还是弃足逃命?
众人面面相觑,想从彼此眼中找到答案。
留下来会怎样?会不会比断足更惨?
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案。
只能自己判断,自己选择。
众人都沉默了。
或许……总会找到更好的时机逃走吧?不用失去什么,平平安安逃走……
又或许,那些人嫌带着他们不方便,大发慈悲放人……
再或许,发现丢了囚犯,很快会有人来解救…
第77章 逃
天色渐沉,一行四辆大马车停在一处矮林子边上。
众人被驱入林中。黑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悄无声息解掉了缚在他们足踝的铁丝线。
挽月不动声色打量身边的人。
被劫到此处的囚犯还剩下十七人。三男十四女。
三个男的面目猥琐,其中一个还是熟人,专爱混进店铺中偷顾客钱袋子,叫陈老八。另外两个大约是城北那边的惯偷儿,看着眼生。
女的都是花会上的舞娘,眼下都围在那年长的头领身边瑟瑟发抖。
黑衣人共有五名。
地牢外的庭院中,凌乱的官差尸首不下百具。杀死那么多狱卒和官差,这些人竟没有一个受伤的,可见身手都不错,比素问也差不到哪儿去。
江湖帮派中,能够聚集这么多高手的,只有传说中的隐门。
素问,判官,公子荒都是一流的高手。再次的便是二流高手。二流高手听起来不好听,但其实个个都是跺一跺脚江湖要抖三抖的人物,有资格开宗立派,或是加入那些知名的帮派,成为镇派长老。
而此时,五个帮主掌舵级别的高手开辟好一块林间空地,像喽啰一般劈柴生火,吊起一口锅,煮一锅稠粥。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
有黑衣人用瓢取了水来,让那个狱中的男子净了面。
他也换上一袭黑衣,靠坐在一株枯树下,望着火堆若有所思。
两簇小火苗在他瞳中跳跃,看起来有些妖异。
他信手拾起一块石子,掂了掂,掷向身后。一个黑衣人紧随那块石子射向密林,眨眼之间,手中拎着一只五彩斑斓的断翅膀山鸡坐到火堆旁——鸡翅膀是被石子打折的。
这个拎回山鸡的人年约四十,脸上最醒目的便是那极厚极长,快要垂到下巴的下嘴唇。
他用粗短的五指揪住山鸡的羽毛,一簇一簇连根拔下,清理完翎羽,再用拇指和食指捏了细软的绒毛,仔仔细细钳得一根不剩。
然后抽出那柄半人高的黑金大刀,三下五除二将那山鸡开膛破肚,去除头爪内脏,切成小段扔进锅里。
真真是杀鸡用上牛刀。
见着这一幕,众人心中暗暗舒下一口气。
有了烟火气的黑衣人仿佛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也喜欢香喷喷的山鸡。
那刀用来杀鸡,和张屠子、李肉铺的刀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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