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远山没有接触过清风寨的人,但因常年在外跑的关系,他听说过不少有关清风寨的事。
清风寨早年由三国边境一伙流寇组成,汇集的人员十分复杂,有江湖草莽,也有三国流亡的贵族,还有一些在本国犯了事而被官府追捕的人。但大多数是生活在三国边境的穷苦百姓
清风寨早些年时不时在三国边境侵州扰县,干些打劫官府开仓放粮劫富济贫的事,但从不骚扰地方百姓。弄得三国隔几年都要合作围剿清风寨一回。
不过最近几年来清风寨却也消停了些,少有与三国地方官府发生对抗。加之燕宋陈这些年摩擦不断,谁也无暇顾及清风寨,因此清风寨这些年来发展得很快,队伍渐渐壮大,帮众平时散则为民,用时聚则为匪,形成了一股令三国谁也不敢小觑的力量。
饶是如此,匪就是匪。以梅远山的眼光来看,不论萧煜出身如何高贵,既然他已是加入了清风寨的人,江离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手上又有着不菲的家底,犯不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找一个身处那样复杂环境的男子,跟他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梅远山心里明白,话却也只能说到这里,倒是江离反过来安慰舅舅,说她和萧煜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己会擦亮眼睛,掌握好分寸,让舅舅且放宽心。
梅远山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梅花坞,江离若有所思地看着舅舅离去,开始重新打算自己的行程。
接下来的几天江离开始筹办着织锦作坊开张的事。南陈来的织锦匠人已经到了好几天,作坊里的织机也安排到位,管理作坊日常事务的人,江离托了表哥梅子炫帮忙物色,只等人员安排到位,再挑个好日子正式开工。
至于开张后准备织些什么样花色的织锦,江离画出了厚厚好几摞底图,先找梅子炫提了些建议,再找了玉梅清给她把底图花样送出去,征询了更多人的意见。
玉梅清认识的人多,对江离的托请也十分热心,没过几天就把江离交给她的底图交回来,还把反馈的意见也逐一装订成册送了回来。这份热忱让江离十分感动,遂把玉梅清当成了知己,时不时邀了她来梅花坞做客。
玉梅清来的次数多了,连平时不怎么来梅花坞的梅夫人也见过了她几次。梅夫人似乎对玉梅清的印象也不错。有几次江离送玉梅清出门,在庭院里撞见梅子炫,梅子炫也大大方方地与玉梅清打招呼。
这天玉梅清走后不久,梅子炫来了梅花坞。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梅子炫先说了些恭喜作坊开张的话,尔后话锋一转,提到了梅家的船队。“官府对我们家的船队撤了封令,再过段时间我们的船队就要出海了。”梅子炫盯了江离的脸说。
江离手里拿着张织锦图看,淡淡地“哦”了一声,“你要亲自去么?”
梅子炫的回答模棱两可:“去也可以,也可以不去。”
江离抬头看他一眼,“回答得这么奇怪。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想去么?”梅子炫郑重其事的语气问。
江离摇摇头,继续低头看图,“还没想过。”
梅子炫郑重其事的语气在说:“那你现在可好好想想,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走一趟。或者,你想在海外多住几年再回来的话,也是可以的。我是说,我和你——”
“是舅舅的意思么?”江离抢断梅子炫未出口的话,笑得很天真无邪。她隐隐猜到了梅子炫的意思,但,有些话跟不对的人说出来就尴尬了。她对梅子炫的印象很好,他是位很好的兄长,她又怎能让他尴尬呢。
于是她不等梅子炫回答,开口如连珠炮似地说:“如果是舅舅的意思,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一起出海多不合适。表哥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如果要带的话也只能带你媳妇去,我看玉梅清就不错。而我也心有所属,要是跟你出一趟海回来,可不把我们俩兄妹都耽误了!舅舅这主意有欠考虑。是吧,表哥?”
江离说完笑笑,勉强神情自若地继续低头看图。梅子炫静默了几秒,淡淡地笑笑,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也没说是或不是。
又陪着江离聊了会出海准备的货,聊不到几句,起身告辞走了。江离等他走出了门,抬头来吐吐舌头,暗暗忖道:自己是不是住在梅家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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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首提清风(—)
官衙旁边范家暂居的后宅。沅碧和范彦诚并肩立在花坛前,花坛前江雅正扶着骨瘦如柴的范思诚看花。
江雅手拈起一簇丁香花,凑近范思诚的鼻尖,“香不香?”江雅脸上带着苦笑。
范思诚没答话,痴痴与江雅对望。脸上一脸柔情,还有几分迷惘,笑得有几分傻气。
沅碧与范彦诚对视一眼,两人皆一脸愁容地观察着范思诚。
几天过去,范思诚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身上被萧煜划伤的小伤口差不多已痊愈,打在胸口的那一掌受的内伤症状也在减轻。好的时候他还能下床走走,跟没事人一样——就像今天。
可范彦诚很清楚,弟弟的内力在一天天消减,几近于无。就算他的内伤好了,恐怕也会跟完全不会武的平常人一样。
数天之内失去武功内力,这样的结果对于习武之人、尤其是范思诚这样自信高傲、平时又深藏不露的高手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一样。
如果仅是这样也还好些。更要命的是,他体内的寒毒每天都要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的痛苦,一次比一次厉害。
十几天下来,范思诚原本俊秀的面庞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面色煞白中带着青灰,形容枯槁,失去内力的身板更是消瘦孱弱,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卷走了。
范彦诚天天守在家里,看着弟弟一天天受着折磨,一家上下整天愁惨着脸,他也心急如焚。
那天去梅家见了江离回来,范彦诚也冷静下来仔细想过:如果说那天萧煜要下毒也该早些下,何必非要等三天那么久。再说,萧煜的武功明显略胜一筹,他当时占了上风,自己已答应了放他走,他也犯不着再对范思诚下毒手。
但是,如果他是因为三弟曾与江离订过亲——似乎也没有什么道理!
范彦诚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几天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往青州去。
不过他也不在是白白浪费时间——他在等着青州传来的消息。
“你有没有发现三弟还有些不对劲?”侧立范彦诚的沅碧出声。
范彦诚愁眉不展闷声闷气地说:“都成这样了,还有哪里不对劲?”
“呃,”沅碧沉吟着远远打量着范思诚,“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直觉有些不对。他跟江雅好得太快了——这半年来他不是正眼都不瞧她么,怎么这一病,他们俩好得就分不开了?”沅碧走到石凳前坐下,手托了下巴继续看着那边俩人你侬我侬。
范彦诚早已低了头没往那边看,走过来坐在沅碧对面,闷声透凉:“患难见真情。他这一有事,才体会到江雅对他的好,这也没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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