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萧煜听江离那么一说,开始对丁知秋的来历起了疑心,一下山先找云彤盘问丁知秋的来历。
据云彤说,丁知秋是八九年前由大燕边境一对牧民夫妇送来请丘大治病的。他来的比萧煜只晚了半年不到的时间。
萧煜那时初来,犹如惊弓之鸟,还未跟寨中人熟络,因此对那时的丁知秋一点印象也无。
云彤倒是记得很清楚。
据云彤回忆,丁知秋来时还是十来岁左右的少年,得了一种寒热交替的怪病,十来岁已近成年人的身高,穿着是燕宋边境最常见的牧民装扮,脸色蜡黄带青,瘦成了皮包骨,赢弱不堪,奄奄一息。
那一对牧民夫妇说他是他们的亲生子,老牧民自称是丁姓宋人,名字已记不清。那名妇人开口带大燕口音。
三国边境通婚的百姓很多,云彤也没有对那对夫妻多加留意。倒是丘大在给丁知秋治病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瞥见那对夫妇留给丁知秋的信。
那封信上的字构造很奇怪,丘大见过但不认识。那是大燕一种很古老的文字,称为鹰字。大燕建国已近百年,口语和文字都已沿用汉字。
但大燕皇亲贵胄和高官们仍世代沿用这种文字至今,只在显示高贵身份和作为密语时使用。
大燕人彪悍勇猛,早二十几年前已开始时不时向周围邻国进行军事侵略。虽是小打小闹,也不见得每次都能占得了邻国便宜,但已以让天下人看清大燕人的野心。
云彤虽在南陈受了不公待遇,却还为自己的母国忧心。眼看清风寨已有一定规模,生怕被别有用心的大燕人钻了空子。所以听丘大提起这件事时非常重视,特意让丘大去试探过丁知秋。
丘大后来跟云彤说,丁知秋说他没见过那样一封信。丘大也说或许是他自己看错。
这个事虽小,但一直让云彤耿耿于怀。
在丘大精心地医治下,丁知秋的怪病在两年之间康复。
这两年时间,丁知秋的能力渐渐显示出来。不仅头脑聪明,武功也极好,还很受寨中那些大燕投奔来的牧民们的拥戴,所以丘大蒋干云彤一合计,就让他参加了寨中堂主的竟选。
让他参加竟选之前,因为丘大提起那次的发现,云彤特意让人暗中寻访过那对牧民夫妇,据暗访的人回来报告说,那就是一家很平凡的普通牧民。
云彤也想或许是自己太过多心,听了暗访的人回来说是普通的牧民,便把这个小事忽略。
现在听萧煜这么一说,两人都不放心。
萧煜立马让李牧传信给清风寨潜伏在大燕的探子。让探子们在大燕都城里好好查一查,看八九年前有哪家皇亲贵胄或高官家里的公子,传出过丁知秋当年得的那种怪病。
信才送出去两天,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
萧煜想到过几天就是每月一次的寨中例会,他虽然不怕那些关于他要受大宋朝招安的谣言,但那伙黑衣人若不早一点揪出来,就会无止境地给自己制造麻烦。
这几天江离住在玉林峰竹楼上,据红姨传信来说,那半段残破的织锦经江离的手,已复原出来一二分。这个消息萧煜故意没有隐瞒,在他想来,那伙黑衣人知道了应该会更坐不住了。
这个关键时节,云彤又让丘大到丁知秋那里喝茶聊天。丘大特意提起当年那对牧民夫妇和那封写有鹰字的信来。
丁知秋听了不动声色。丘大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云彤和萧煜都来问过丁知秋当年的病状,还说云彤问他打听当年那对牧民夫妇的事。
丁知秋平静地陪着丘大喝茶,浅浅笑着听丘大讲完话,除了感谢丘大当年他治病的客气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丘大临走,丁知秋恭敬地送他出门。丘大走到门外很远回头,瞄到丁知秋转身进屋,狠狠一甩袖。
这些消息汇集在萧煜脑子里,跟云彤一合计,决定把网开一面,等着鱼儿钻出网去。于是带着李牧来了这片芦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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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偷梁换柱
萧煜跟云彤除了赌棋,还有一赌:两人赌今晚寨中的黑衣人会不会冒险出寨求援。
萧煜赌会。因为他完全相信江离的判断,他相信黑衣人就是丁知秋。
黑衣人是丁知秋的话,他的身份就肯定不一般。在他听了丘大的话后,必定会传信回大燕让人替他掩饰身份。而这段时间芦苇荡值守的人越来越少,已经不能再少,他要让人出寨,这时正是机会,再说,时间上他也等不得。
而云彤则对丁知秋的身份尚有犹疑。在云彤看来,丁知秋若只是一般的牧民,萧煜今天让李牧开的这一面网就不会有人钻。——云彤迟疑着。
天慢慢黑下来,小船隐身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中。
晚风轻起,芦苇丛中泛起如丝绸船柔和的细细水纹。羽毛般美丽的芦花在风中轻扬,鱼儿入水,倦鸟归巢,连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在地平线,芦苇荡里静下来,连一丝风都显得奢侈。
一轮下弦月挂在夜空,芦苇荡里漆黑一片。
萧煜与云彤李牧在船舱里静坐,漆黑的夜晚谁也没有动手点灯。安静的黑夜里几个灰认汉子开始沉不住起,有人在船上走动,小船微微晃动了一阵。
萧煜在夜色里开了口:“前面水流湍急险恶,他们这时不走,下半夜会更黑。他们怕人发现必不敢点灯,到时连黑色的暗礁都看不清。如果他们要出去报信,这时也该来了。”
萧煜一说,几个守在船弦的灰衣汉子立刻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再也没有弄出一丁点响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得滩涂上几声大喝:“谁!”紧接着几声闷哼。
萧煜低声对云彤笑道:“可不来了!”
船舱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云彤的表情。
过了许久,响起小船入水和划浆的声音,不一会儿,芦苇荡中出现了一只乌蓬船的影子。
李牧低声令下,船上两个灰衣汉子无声划浆,循着划水声跟去。
靠清风寨这一边的芦苇荡,芦苇杆长得又密又多,李牧指挥着灰衣汉子借着芦苇的遮掩,远远跟着前面的那只乌蓬船行去。
行过几百丈水路,芦苇开始稀疏,水流开始变得湍急。
透过稀疏的芦苇可以依稀看清,前面已无芦苇遮挡,露出白茫茫一片江面。
江面斜长而下,浪卷白花,打到露出水面的礁石上,激起几丈来高的水花。
前浪不息,后方急浪劲风紧紧追过来,江面险象重重,浪退的间隙不时能看到水中暗黑的礁石狰狞可怖。
江面凶险,过了这片水面对面就是大燕辽城郡边境。
据安插在大燕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辽城郡最近一段新增了对清风寨相邻水面的防守,新添了十几个百来人的水陆卫兵大营,另外还增加了三十个五人一队的军粮后备所。过了这片凶险的江面,对岸就是大燕边境卫兵大营。
江面凶险,大船万万不能通行,清风寨中的乌蓬船就算能过,那也得寨中水性很好,极会使船的人才可能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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