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南陈人眼睛蓦然睁大,眸子里闪着希翼的光,盯着夏成问:“萧五郎是不是单名一个‘煜’字?”
见夏成颔首应了,高个子侍卫喜极而泣,喃喃地说:“他果真没死?唉,要是三皇子知道,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愧疚?”
说着对夏成重重抱拳行了一礼,肃然道:“既然夏兄弟是受了我们主子的托请办事,刚才的话我们都铭记在心了,回去自当好好地劝劝三皇子,让他早日回陈备战。”
夏成淡然地说:“五哥说了,你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连想走怕是都不行了。眼下不是被人陷害,说你们受了指使刺探大宋军情么,这事不解决,你们一时也走不了。只有等五哥回青州拿来证据,且看还有没有希望翻身。要钱要人,只管捎信出来给我。”
说着上前扳动一块条石,面前露出斗大一片天光,出来一看,已经是另一条长街拐角。街边寂然停有马车。夏成目送两人上马告别,冷然自言自语,“萧五郎算无遗策,怎奈他们却次次弃之不用,能有今日,也算是活该。”
转头回来请江离主仆两人上车,“江兄弟此刻是不是想上梅庄看看?如果想去,夏成乐意陪你走一遭去。”
小香还不知夏成所云,江离心里有些透亮了,只是还有些问题想问。夏成上马赶车,一路往梅庄去,边走边说。
夏成说,萧五也是南陈皇室出身,本名萧煜,十二年前南陈一场宫闱之变被逼流落江湖。按原先计划,他们一伙准备把从秦府得来的几十箱财物运回青州,在燕子矶江边跟江离要船要走,那时是真想走。不想江离拖了几天,这几天里,萧煜得知南陈派三皇子出使大宋讨援兵,青州边境传过话后萧廷还是不听,坚持来了京城。
于是,萧五郎临时决定把货物留在京城。一来因为这些本就是大燕掳自南陈的宝物,山寨当家的给了萧五郎自主的便利;二来,萧五郎还想着用这些财物留下当证据,只要再找到当年大燕写给宋朝秦相的信,这些都可以互相佐证。就算最不济找不出其他物证,这些宝物或许也能在关键时候用来疏通关系,最后就决定了不带这些财物出京城。刚好,江离准备大兴土木修农庄,他们就把五十五箱宝物趁夜搬进了事先掘好的粮仓地下室。夏成在山寨中专事监造,这样土木工程对他来说很容易。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挑中了梅庄?难道真是就是看中了我一时贪便宜?”江离话出口很抑郁,想那时还以不开工钱而沾沾自喜。
夏成失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不仅是看中了梅庄那块地儿僻静,更重要的是,你是江家人,原青州御使江仕真的家人。话说现任青州通判江宗锦也跟梅庄的人有关系,你说大燕送京来的五十五箱宝物埋在梅庄上,要是被人发现了,江家几十上百口子人是不是命都保不住了?江家人要出言为自己辩白的话,就非得自己拿出证据来。而当年江仕真老爷子在青州查获的一批走私货里,刚好就有那么一封信。一封燕王亲自写给当朝秦相的亲笔信。”
江离咬牙,她死过一次不想死,更遑论还要因为自己的疏忽连累一大家子死,这样的死法老天都不容。她还想继续当她的富贵千金呢,前提得是还有命在。
所以,骨碌转过后她认命。落入圈套就想着要怎么解吧,“可是你们不想想,如果我父辈手里真有证据,为什么还握到现在没有出手?万一我们手里没有这封信怎么办?”
“等!江家不管有没有信,这下也该主动为自己脱罪。为了脱罪,就该比我们还用心去找证据。秦府一直暗中留意江家,不管你们有没有证据,迟早他们都会对江家动手,所以,你们本就该跟我们站一边。”
夏成说完,江离也不想去梅庄了。她相信他的话。
看着夏成下车走远,江离还在想着他的话,“萧五郎去青州就是听说江宗锦手上有了新证据,有这批货在这儿,他一定会把证据交给我们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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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影子疯子
京城秦府别院,听涛园。
园子依而山建,山不高,有松,可俯瞰皇城的一角。山下有湖水假山亭石,流泉飞瀑。这儿,是第一公子秦元化办公的地方。
换了一身紧身夜行衣的范思诚一身天蓝书生袍在亭内与秦元化对坐,随从装扮的范家老大静伫亭外,一身灰衣,神情淡漠疏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范彦诚,时时表现得像是弟弟的影子。
范思诚汇报着昨晚搜查乌衣巷的结果:抓了几个江湖人还跑了几个,酒铺子的老板交了几百两银子自赎,现场没有南陈人来过的迹象。
秦元化静静地听着,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一双幽似寒潭的眸子不看对自己毕恭毕敬的范思诚,有意无意地绕着亭子外一身灰衣面容冷峻的随从打转。
范思诚说完,秦元化面上笼一层寒霜,“抓不抓得住南陈的把柄都无所谓,反正从你手上交出去的那个南陈人身上有地图,只要你一口咬定,是那晚在兵部营房里现场抓住的就行了。现在南陈使节都被限制了自由,我们暂时可以不去管他们。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跟南陈人接触,这个才是最要命的事。”
“公子怀疑是咱们朝廷里的人?”范思诚皱眉。
“朝廷里阳奉阴违的人多了,私下支持南陈也不奇怪。怕只怕他们针对秦家搞一些小动作,毕竟,朝廷里效忠秦家的不少,但能象范家这样跟我秦家共同进退的人也不多。”秦元化表面仍波澜不惊。
“真是朝廷里的人可就麻烦了。”范思诚看向秦元化。
秦元化面色更冷,眼神却傲,“真是朝廷里的人倒用不着你担心,你只要照着我们的承诺把你那份做好就行了。下去吧。”
范思诚面色肃然,恭敬地应诺了一声退出了亭子,带着灰衣影子大步出园。
亭子里秦元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头儿一身黑衣,身体健壮,尤其一双豹眼如炬,让人望而生畏。
“无觉,看清楚了吗?”秦元化的声音依旧冷寒。
老者对秦元化却温顺,低首道:“是无影门的没错。昨晚我一路跟踪他们到乌衣巷,那个灰衣人虽然自始至终没有拔刀,但我见了他的轻功步伐,一定是出自无影门。想不到无影门在江湖沉寂多年,终于又有人出山了。”
秦元化的心沉了下去。昔日的无影门是名动天下杀手组织,亦正亦邪,行踪飘忽。十多年前却在江湖隐匿了踪迹。正好那时秦府需用人,找无影门不到,就找上了无影门的对头,江湖上谈之色变的用毒门派七毒教。
七毒教早年间被无影门前几任门主扫荡得七零八落,教中剩余不多几多弟子,教中弟子除了用毒,又擅长制香。无影门门主存了一丝慈念放他们改过,是以没有赶尽杀绝。
秦元化收在身边的这一位,就是昔年七毒教残留的几位长老之一。仇人相见,无觉对无影门的功夫自然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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