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天机老人都有些感动了,他真没见过像他这样无私的神,对着下一任继承人如此的掏心掏肺。
“乾坤门是否一定要等到事情毫无挽转余地后才能开?”柳莫崇沉默半晌,问了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天机老人愣了愣,不太高兴的点了点头,觉得这后生小辈都不肯听人的忠告。
“你走吧。”柳莫崇挥挥手送客,既然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五通神在被人支离破碎之前,最擅长做的事就是把事情破坏的毫无挽转余地。
“五郎,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别做傻事。”柳莫崇的表情让天机老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登上天机位后,一直在注意这位独来独往的神,天机位是他一千多年的执念,不至于临到最后突然说改就改吧。
“张小爱是污衣的转世,却也是喝了孟婆汤走了奈何桥的。”柳莫崇看着天机老人笑了笑,“她和鬼车她们无关,和我有关。”
***
张小爱很想笑。
她没料到柳莫崇居然问完一句人祭之后就把她丢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
这树上有虫子,她身体不能动但是能感觉到蚂蚁一般的东西正在慢慢爬到她裤管里,而且她不知道自己会被禁锢多久,万一七天了都不解封,她就可以直接在树上晒成人干。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就是她为了柳莫崇回到古代找尸毒解药结果被柳莫崇饿死的……
不知道现代柳莫崇听到这个死因会作何反应。
“你笑什么?”叶子又一次被拨开,还是那张留着胡须的脸,黑色眸子写满了不耐烦。
张小爱愣了下,“咦,我能动了?”居然能说话了!
“……”柳莫崇送给张小爱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叶子又一次被盖上。
她的禁锢消失了?张小爱微微动动手又动动脚,腿脚发麻但是却真的能动了。
“你帮我解的?”张小爱拨开树叶,绝望的发现这棵树好高,只能扒着树枝脸朝下问。
“禁锢术本就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柳莫崇一抬头,看到一颗姜黄色的脑袋垂在树枝上,嘴角抽了抽,选择无视。
他似乎没有把自己从树上弄下来的意思……张小爱有些恍惚,这样陌生傲娇带点中二少年气质的柳莫崇,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柳莫崇就变成了那个凡事站在她面前,一边冷着脸一边帮她挡风遮雨的神。
一个满脸血污看不清楚五官的女人,戴着一顶滑稽的姜黄色帽子,倒吊着飘着羽毛,那双倒着的圆圆的眼睛,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柳莫崇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污衣想要做什么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待七天,一定不是他掐死她,就是他自行了断。
“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人喊了他一声,甜甜糯糯的带着娇嗔的语气,他刚才就感觉,这女人全身上下似乎就声音能听。
“……我是神。”不叫喂。
噗,那女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在树枝上笑得天花乱坠。
柳莫崇沉默,身边金光隐现。
“你现在劈雷树会烧起来的!”张小爱笑到一半看到金光吓得赶紧阻止,她也是遇到他太开心了,居然忘记柳莫崇一不开心就随便劈柴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我会劈雷?”他刚才观察过,这只是个凡人,但是见了他的金光居然没有马上诚惶诚恐,表情放松语气亲昵自然,是被污衣下了蛊还是天生没脑子?
“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张小爱笑得眯眯眼,重新看到这样别扭的柳莫崇居然让她有些母爱泛滥,虽然知道他已经一千多岁了,但是却仍然忍不住想要调戏。
柳莫崇眯眼,一动不动。
“快点啦!吊着脖子好痛!”张小爱在树枝上晃了晃,揉了揉脖子。
“……”五通神柳莫崇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他居然就真的放她下来了,只因为她那句快点后面跟的那个啦字,百转千回,让他心莫名其妙的颤了颤。
当然,他很快就后悔了,这女人下来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开口:“留什么胡子啊,太难看了!”
亵渎神灵是大罪,这女人应该是没脑子。
“吃不?素的。”张小爱拉开背包分享自己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自己拿出那两只早上捡来的鸟,研究了半天,又开口,“你能变成水来不?这鸟得拔毛扒皮才能烤了吃。”
“我不吃素。”柳莫崇顿了顿,然后看着那两只鸟,“我也变不出水。”
凭什么?他是神啊,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坐在他边上把他当长工指使?!
一千多年前,柳莫崇居然是吃肉的……张小爱为自己刚刚得到的讯息沾沾自喜。
“那你把这两只鸟拔毛扒皮,我们一人一只。”张小爱很自然的把两只僵直了的鸟递给柳莫崇,很慷慨的样子,“我烤给你吃,我包包里还带了盐和胡椒粉。”
“……”柳莫崇瞪着那两只死鸟,死鸟的眼睛也瞪着他。
他绝对不能伸手,伸了手他简直比堕仙还不如。
“快点啊!”张小爱手又往前挪了挪,“我饿死了,你不饿么?”
柳莫崇又接了过去,拔了毛扒了皮还顺便的升了篝火。
……
他堕落了……
这女人,应该是被污衣下了蛊,然后传给了他。
***
这是张小爱回到古代八天里,最放松的时刻,虽然被困在几尺见方的树林里,中间还有一大块烧焦了难闻的地劫灾难地点,头顶上还有那只似乎没完没了在流血的四分五裂的饕餮,但是仍然很放松,放松到她觉得阵法外面飘着的鬼火看起来都是粉红色的。
“我们头上那东西什么时候会消失?”他们坐的地方已经是阵法边缘,但是偶尔还是会飘过来一两滴血,柳莫崇估计自己用了法术,每次这血滴子都能绕着弯子滴到自己身上,张小爱有些郁闷,虽然自己也有阵子没洗澡了,但是这血的味道真的比她身上的味道还重。
“那是饕餮。”柳莫崇声音闷闷的,似乎还是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听话。
“我们头上的饕餮什么时候会消失?”张小爱从善如流的又问了一遍。
……
柳莫崇瞪她,但是却又再一次像被蛊惑了一般,莫名其妙的开口:“再过两个时辰。”
“喏。”张小爱递过去一只烤的焦黄酥脆的鸟,非常自然的补了一句,“我没加胡椒。”
柳莫崇吃的清淡,刺激性的调味品从来都不碰。
这一次,柳莫崇没接。
他看看那只鸟,又看看张小爱,眼底金光涌现:“我们认识?”
没有人,这世界上除了他们五兄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口味,污衣再神通广大,也不能事无巨细到这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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