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语生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却轻轻地笑了笑,笑得一如他平常的温和从容:“央央别怕,一切有我在。既然你爹肯在危难之际将你托付于我,我也绝不会让他枉死!”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夜色如漆,连昏暗的月光也没有:“天色不早了,你该回房歇息了。”
芮央默默地点点头,轻轻地旋身待要离开,楼语生却突然抓住她的如脂的皓腕,将她扯回了他的身前。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语言,一个微凉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娇嫩柔软的红唇上。
他身上,是她熟悉的薄荷青草的淡香,混合着他温热的气息,向她席卷而来,他媚如樱瓣一般的唇来回地厮磨吮吸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一边吻着,一边沉溺在她水波盈盈的眸光中,只觉得柔肠百转,生出无尽的依恋。他的目光黯了又黯,最终轻轻地阖了眼,一只手臂收紧,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箍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从后面探入她的一头青丝中,唇舌间极尽纠缠。
她觉得空气稀少,已经快要窒息,而他却食髓知味地深陷其中。她身子一软,双臂勾紧了他的脖颈,倒在他的胸前。
他终于离了她的唇,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额上,搂着她静默不动,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能感觉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喘息。
良久,芮央才感觉到脸上的温度褪了下来,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声地说道:“我该回房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好。”他的声音仍带着几分沙哑。
这一夜,芮央睡得并不好,昨晚的楼语生太过反常,让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不知怎的,她心中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他问的那一句话:如果我和冷玉之间,你只能信一个,你会相信谁?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渐渐入睡······
芮央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收拾停当便去了楼语生的房中,然而,床铺整整齐齐,却不见他的人影。房中那窗明几净的整洁,莫名地带给她一种极大的空洞感,继而,是强烈的不安。
他一定是去找冷玉了!他说过,他和冷玉之间,她只能信一个。他就那么肯定地将冷玉放在了对立面上,如果冷玉真的是凶手,那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岂不是去送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求一个答案一个因果!
芮央此时的内心只有无边无际的懊悔和颓废,若早知他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她一定会选择相信他,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相信他!
她急匆匆地唤了灵萝前来,劈头盖脸地说道:“你快点告诉我玉哥哥的记忆,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我只要一个答案,玉哥哥真的是凶手吗?我爹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事实的真相,往往总是残酷而丑陋的。
灵萝运用仙力,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在芮央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说出了两个让她心惊不已的字:“他是!”
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芮央一边奔跑,一边泪流满面,她在为楼语生担心,也在为冷玉痛心。
为什么,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冷面凶手会是那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呵护备至,就连昨晚还在对自己依依不舍的玉哥哥?
为什么,自己明明对楼语生又是喜欢又是依赖,却一直不肯相信他的话,让他最后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揭穿凶手的真实面目?
为什么,对于芮央前半生来说,最为重要的这两个男人,终有一天,还是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
☆、第三十四章小生有礼
一片素白的灵堂, 堂前站着毕恭毕敬的冷玉, 和数个冷府的下人。
前来为冷秋槐送行的,还有宝竹寺的广济大师和慧圆小师傅。冷秋槐生前一心向佛,入土为安之前, 也少不得再为他诵几遍经文, 让他早升极乐。
青烟袅袅,诵经声安详而神圣,楼语生走进灵堂,对于打断大师的经文, 突然有些于心不忍。然而许多事,并非是你不去揭开它丑陋的本质,它就会变得美丽, 你不去道破它的伪善,它就可以归于宁静。
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悲凉与不值:“名满天下,誉满天下的玉公子,冷前辈因你无辜惨死, 你只是请人来为他诵几卷经文, 便真的能安心了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而冷玉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更是带着冰冷的锋芒,他已经知道,楼语生是来者不善!
冷玉带着几分讥讽:“楼公子,不知你此话何意,无凭无据之事, 岂是你能乱说的么?”
“我真的是乱说吗?”楼语生坦荡地迎上了冷玉质疑的目光,“抬头三尺有神明,当着广济大师的面,你敢说这数月来江湖中的数起杀人案不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敢说那杀人竹阵不是你精心布置的,你敢说你爹不是因你而死的!”
玉公子冷笑一声,尚未开口,早已有冷府家丁义愤填膺地开了口:“你这是血口喷人!别的我不敢说,我家公子纯孝,世人皆知,你说他是凶手,我们绝不相信!”
一时间,附和者良多,楼语生险些让唾沫淹死。
他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我们都认为,既然冷秋槐也死了,而且死的时候冷玉并不在杀人现场,那么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难道不是吗?”有人抢声问道。
“不错,玉公子纯孝,人尽皆知,他的确是不会杀冷前辈的。冷前辈的死,便是为了让玉公子能够顺利地洗脱嫌疑。”楼语生抬起手来,青衫翩翩,盈一袖清风,他指了指那灵柩的方向,“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时那棺材里,是空的······”
所有人一片震惊,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冷玉,也陡然变色。他顿了顿,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开棺便知,玉公子,你敢吗?”小小书生,迎着满堂非议,声音平静淡定。
“笑话!”冷玉恼道,“你当我兴州冷家是什么?这棺,岂是你说开便能开的么!我倒要看看,谁敢!”
“若是我非开不可呢?”楼语生双手一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错,他就是在用生死赌一场输赢。他知道,若是他错了,将会身败名裂,芮央也不会原谅他;若是他赌对了,那么冷玉定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可是,大丈夫在世,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他必须要给死去的人们一个交待,包括那般信任他的洛北华。
冷玉的声音阴沉得如寒冰乍裂:“若有胆子敢对家父不敬者······死!”语音方落,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柄已脱鞘而出,直直地指向了楼语生。
一段冗长的对峙与沉默,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忘了发声。
直至一个身影飞掠而来,如惊鸿一瞥,手持长剑稳稳的落在了两人之间,将楼语生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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