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附归,如今她什么都看淡。她曾违逆亲长非嫁谢骁不可,这回却没力气再争了。是以她虽然知道丫鬟玉萱一片好意,仍是不要节外生枝。
玉萱却为自家娘子委屈得不得了,“娘子,就算王秀才再好,奴婢说句不敬的话,他比您大了十几岁,哪天走在您前面,您可怎么过好?奴婢不懂大道理,但听刚才老嬷嬷说的,王秀才孤儿寡母能在家里站住脚也是厉害的,娘子你的性子安静不争,这么厉害的婆婆你能讨她喜欢吗?”
景语被她问住,安静不争吗,她分明看到,玉萱眼中的自己“生无可恋”。
玉萱见她不语,更是伤心,“娘子便是不想自己,也想想碧姨娘,姨娘去之前讨了多少嫌才打听出几户好人家,哪一个不比王秀才强些?若是她知道您最后嫁给一个老秀才做继室,不知要多伤心了。”
说着玉萱想到前些日娘子听闻婚讯时那煞白的脸色,在雨中生死未知昏迷,一时悲从中来,眼泪哗哗。景语无语反驳,只拢了她的肩,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不要担心”。
宋婆子和萍儿在门外竖起耳朵,她们不知老太太何事叫人过去,又见九娘子二人关起门来哭,满心好奇。
没过多久,秦老夫人院里的一个侍女来找玉萱,叫玉萱教她打彩络子。景语知道老太太是给她留余地,但她想的通透,只摇头示意玉萱不要多言。
玉萱跟着那侍女往大屋去,心里七上八下,心跳得厉害。她也不傻,知道刚才那一跪给娘子招来了麻烦。是麻烦,兴许也是最后的机会,偏娘子不肯让她提刘公子,可若老太太问她刚才何事禀告,她拿什么搪塞过去?
玉萱心里急躁,不知还有谁能帮得上忙,脚下踌躇间,听见身后有一行人走近。她忙避道一旁,她认得领路的是二房在兵部任职的二老爷秦明瀚,他身旁的人似乎是谢太尉?这些人与她们毫无干系,唉,她只烦恼娘子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明此前那么盼过刘公子……
低眉垂手间,谢骁一行人已与她擦身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张跳跳”为景语提供凤头履一双,感谢“生哥儿”出资为老嬷嬷打探王家提供路费,感谢“一世长安”贡献彩络子若干条(虽然没打成)~
感谢“cyzzz”(+20),感谢“猫猫酱”(+20)浇灌的营养液!天辣人生第一次收到这种小瓶瓶~【幸福搓爪爪
第8章
自玉萱走后,景语就有些坐立不安,只盼玉萱不要糊涂,白叫老太太着恼了。
湖菱从屋里出来,就见九娘子坐在院中的榆树下,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鞋垫。
“娘子当心手,”湖菱把几张花样子给她看,“我闲着画了几笔,若是娘子不嫌弃,绣在手帕上倒还使得。”
哪里是使得,这几个花样大方典雅,构图精巧,难得是不复杂,瞧着甚是美妙。景语的手艺不好,但眼界不低,“不得了,这给我绣了真是浪费,你还是留着吧,以后送人也是不错。”
湖菱柔声笑道:“娘子什么时候和我生分了,若娘子不得空,我帮您戳几针也很方便。”
景语暗叹一声。几个花样都不是喜俗常见的彩蝶鸳鸯,怕是特意没弄得太喜庆。为着她的事,瑞姨娘和湖菱几人忙前忙后,反倒她落得不紧不慢。许多事她没当回事,却累得旁人小心体贴,她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如此再看这花稿,更是没有闲心去捣鼓那般精细。景语不想当面拂了她的好意,便把图样卷好,打算找个时机还给她。
“娘子,”丫鬟萍儿提来一只小木桶,“我去厨房讨了桶新鲜李子,可好吃了!”
小半桶的井水里满是青中带红的甜李子,瞧着就解渴。景语尝了一个,果然红瓤酸甜,“萍儿,先洗一半给姨娘送去。”
瑞姨娘还在午睡,湖柳出来道谢,说了几句话又回屋里守着。景语叫萍儿到跟前来,低头往她脚上看去,“萍儿,你这裤腿是不是短了些?”
果然,萍儿脚踝处,裤脚上移露出了两指宽的白袜。小丫头正是抽条的年纪,个把月就要拔高几分,衣裳哪里跟得上。萍儿被瞧得不好意思,跳着脚躲到景语背后,“娘子!”
湖菱也笑,“萍儿你晚间换下来,我给你加道边儿。”
这些顺手的事,住在一个院里,湖菱也乐意帮大家缝缝补补。萍儿知道她的手艺好,喜得连连道谢,又见一旁的柳篾筐里有不少针头线脑,就缠着景语要学绣活。
景语手艺平常,想来想去,就把以前在侯府时最顺手的两个边脚花样绣给她。简单的兰草卷纹,以后想改什么花式都便宜。
快绣完时,宋婆子忽然大步跑进院来,气喘吁吁,“娘子,不得了了!”
没头没脑一句,唬得萍儿和湖菱从小凳上站起来,景语倒还镇定些,“这是怎么了?”
宋婆子常在府里乱窜,什么事都要抢着听一耳朵。此刻她脸上又惊又惧,隐隐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娘子,玉萱那个作死的冲撞了谢太尉,现在人被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景语原知道宋婆子大惊小怪的性子,却仍是一针戳到手指头上,“玉萱被谢骁关起来了?”
一瞬间,她只觉得荒诞,玉萱是谁,谢骁是谁,玉萱怎么会被谢骁关起来?而后那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得她浑身激灵。一股躁意忽蹿上心头,她皱眉道:“宋妈妈没听错,可知道是因为何事?”
宋婆子就看个热闹,哪里知道许多,“这就不知了,娘子你快去看看吧!”
玉萱被关在三房的一间耳室里。她不知为何冲撞了谢太尉,被太尉的亲随扣下,连秦家人都插不上手。
这一路,景语心中一片混沌。谢骁从前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从不做出格的事,可一件事他若占理,便是三分好处也要讨到九分去。从前浓情蜜意时她就不是对手,如今形同陌路,玉萱不知如何得罪了他,更是叫人忐忑不安。她怕见到他,一个比十年前更陌生的谢骁,面目模糊,情状可怖。
三房几个院子隔墙相邻,彼此掩映成趣,颇为宁静雅致。院中少有人走动,树影蝉声,轻尘无风,并没有见事而起的浮躁。景语先来到“松风居”,拜见秦明彦和纪氏。
秦明彦在中堂上坐,纪氏在旁也很镇定,景语一瞧就松了半口气。想来事情还不算太坏,印象中纪氏是个真正和善的人,若谢骁对玉萱喊打喊杀,纪氏必不落忍。
景语给三叔三婶娘见礼,开门见山道:“三叔恕罪,侄女给您添麻烦了。侄女听人报信过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不知我的丫鬟现在何处,可否方便容我见上一面?”
秦明彦倒是知道,到底是那个丫鬟的错,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秦明彦便道他会帮忙照看,让她先回去。
“三叔,您就让我见上一面吧。”景语却不敢相信。在她不多的印象里,这位三叔甚是低调,像个仙人似的在外游山玩水,这样陌生的长辈,怎会为她和一个丫鬟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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