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看着她敏捷的身影,目瞪口呆。
眼前的僧人刮皮修枝,不断有残枝掉落,哗哗声响。
如果春日里的一个斑点,会叫秋日里一枝枯干,又会叫明年后年一树枯死。她和谢骁之间,又是何时长出了那个斑点?
午休时,景语睡得极不安稳,似乎睡着了,似乎又一直醒着。但她忍住了没有翻来覆去,同屋的还有秦紫,她们睡一个通铺上,她不能影响别人。
这便导致秦紫醒来时,看到景语的脸色吓了一跳!“语姐姐,你是不是昨日赶路太累了,要不要再睡会?”
景语就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没事的。她一直这么对自己说,对瑞姨娘说,对别人说。
我没事的,我好着呢。
在这远离喧嚣的山林里,却被勾起了太多尘封的纷扰思绪。
寺里有不少清静去处,各人有在房中抄经的,有凑堆打牌的,有闲逛寻景的,景语却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一坐,连玉萱都不要跟来。
不料刚走出没多远,就被秦明彦逮住了。
她没留意,什么时候路过了一座六角亭。那亭子依着山,有深深浅浅的树木掩映。秦明彦在后面笑眯眯地喊她,“叫你也没听见,九娘子这是想去哪儿?快过来,我们正缺一个呢。”
亭子里已有人在,她走近,顿时凝住了脚步。
是谢骁。
他为什么在这山里?
不止谢骁,秦景兰也坐在亭中。杏花粉的齐胸襦裙,绿丝绦,如意佩,轻拈一把仕女扇,美丽的少女叫这朴素山亭都有了洋洋春意,雅致了几分。
秦景兰午后去找秦明彦,想叫三叔带她进山见识一番,却不料随行的人告诉她,三叔去找谢太尉去了。秦景兰吃惊过后,却是隐隐兴奋了起来,谢大人也来了啊……她回房换了身衣衫,揣着紧张的心跳,一路寻了过来。
亭中只一张矮方桌,桌上放着一副秦景兰带来的叶子牌和算筹。此时秦景兰看到庶姐过来,打心里高兴,一个三叔还不够,多个人才叫她觉得更自在些。
谢骁也看到了景语,也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瞬而逝的僵硬和抗拒。
他就笑了,“九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为何,这样的谢骁让她不安,竟有些不敢看他。秦明彦和秦景兰都在望着她,她只好压下思绪,微嘲道:“谢大人,居然在这还能遇见。”
“快坐下坐下,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要拘礼了!”秦明彦开始熟练洗牌,口中笑道,“我是多年没玩过这种牌了,你们两个可要让着我!”
秦明彦这熟稔的口气,倒教她突然意识到,三叔和谢骁似乎关系十分要好?谢骁的朋友并没许多,那时她却不知有三叔这号人,反倒叫个姓周的登堂入室……
这副叶子牌共有四十八张,四个花色,玩法也简单,以大击小,谁先打完手里的牌就赢了,是闺中女子常玩的一种游戏。秦明彦谦虚,她却知道,这游戏比的是算牌能力和出牌技巧,三叔如此人物,牌技自然弱不到哪里去,至于谢骁……果然,秦明彦说着谦虚,手上可半点不客气,不一会儿就赢了她们小半的算筹。
秦景兰往日里和小姐妹们打牌,赢多输少,也是个会玩的,不想今日输的如此彻底,还是在谢太尉面前,脸就微微红了,“三叔你还说呢,该是你让着我和姐姐才是,我们可是你的亲侄女!”
秦明彦大笑,“玩就要玩的尽兴,桌面上藏手藏脚有什么意思,喏,等结束了我全还给你。”
秦景兰自不肯要他归还,她们输的小半在秦明彦手上,大半还在谢太尉手里呢。她嘻嘻一笑,“我可不是小气,就当给琼娘子买糖吃了。”
琼娘子。
明知道她说的是秦景琼,却还是叫亭中莫名顿了一顿。连她自己都忽然心悸了一瞬。
“确实不公平,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吧。”谢骁从善如流,眸中有沉沉的风雨压近,仿佛不经意地掠过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大哥资助的抄经本,感谢点点捐助寺里的木梯ww~感谢长安打开了潘多拉往事回忆之门,感谢“在夜色中”提供游戏使用的叶子牌~
谢谢“喷喷啪啪嘭嘭”(+5)浇灌的营养液,目前种子发芽的进度是16/30,等到小树长大开花的那天会有惊喜哦ww~~
第20章
叶子牌灵活多变,依据纸面绘制的不同套图和八张特殊牌,可议定多种玩法,还可坐庄坐闲,以三搏一,轮流上场。这些玩法都需要一点牌技,记牌记数,心算无遗,若一味扔牌叫阵,虽打的快,却不一定打的完。场上之人若有意无意拦截,就容易叫人输个气急败坏。
谢骁和秦明彦年过而立,闯过刀风剑雨,都是心灵莫测之人,景语和秦景兰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他们对手。
这副叶子牌绘的是四十八种花卉植株,颇为雅致。谢骁修长的十指在牌堆里挑拣时,指尖轻掠,如点花蕊一般,十分耐看。秦景兰正大光明瞧着,可惜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拣出了十几张牌放在一边。
“我去掉了十万贯花色和特殊牌,”谢骁是个不合格的玩伴,什么有趣的事在他仍是平静,“玩法更简单,每人轮流抽牌累计牌面数值大小,越接近九万六越好,超出则直接判负。”
“这就全靠手气了嘛,适合陪我侄女玩。”秦明彦一听就明白了,把他和谢骁赢的算筹又分还给了她们两个,“重来重来!”
看起来是全靠运气,又简单又有趣,秦景兰自然要捧场,“好啊,三叔这回我可不让你了。”
他们两人兴致盎然,她却在听到谢骁开口时便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僵住了。这个小游戏她并不陌生,是她从前和谢骁常玩的,只是他怎么能……
刚成婚时,她在成安伯府上无所事事,既不管家也不管事,连谢骁也不大管得着。她闲得找谢骁麻烦,谢骁晚上当差回来,就变着花样陪她玩叶子牌。只她怎么是对手,输得日月无光,捶胸顿足,非要揍上他几拳不可。谢骁便说也有简单的,就看你运气。
她居然真信他了!他们就抽牌累计数值比大小,还真叫她翻身赢了一两次,这下她高兴坏了,谢骁却不肯玩了。现在轮到她求着谢骁再玩一会儿,谢骁就说没彩头没意思,敢不敢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裳。
彼时夜幕四合,他们沐浴后在床上玩闹了半天,床幔低垂间忽然就有暧昧涌动。
敢,她翘着下巴说有什么不敢的!借着刚赢来的胆量,她火辣辣的眼神望过去,却发现谢骁眼中比她更滚烫。
话都撂下了,再没转圜余地。比上次输的更快,她还没回过神来,谢骁“你说话算不算数”的眼神已经注视着她。她咬咬牙,磨蹭了一会儿,脱了外面的那件轻薄罗衣。
她就赤着肩吊着胸衣继续玩下去,结果……她幻想中赢了谢骁叫他露胸露腰露腿的事还没办到,自己已经输得钻进被里去了,这游戏没法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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