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一味逃跑!”查尔斯副官沉声道,“蒙戈图格元帅,我们需要切实有效的计划!”
“不用。”
萧梧桐忽的开口。
他的声音冰冷而死寂带着彻骨的寒意。
众人顿时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萧梧桐抬起了手。
明亮的光芒在指尖凝聚。
那手指遥遥的指向陵墓,指向那指挥室内的沈祺。
手指弹动,灵光脱体而出。
流光穿过军舰的外壳,飞入宇宙,在那漆黑的宇宙中格外明显。
众人的注意力顺着那流光看了过去。
那流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陵墓的指挥室而去,目标直指发狂的沈祺。
正在屠杀中的暴君机甲行动迅速,瞬间便冲到了那流光之后,伸手便去阻挡。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萧梧桐微微勾了手指,流光立刻换了个方向,顷刻间绕过暴君机甲,朝着其身后冲去。
少年面色冷凝,唇角勾起,弯弯的眼眸里却藏着十足的漠然。
他想取谁的性命,那么谁都无法逃脱。
他就是这世界的统治者。
流光仿佛死神的号召,那暴君机甲使出了无数眼花缭乱的动作,却仍旧无法捕捉到分毫。
就如同死神落下的镰刀,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挡其落下。
沈祺手脚发冷,头脑发热。
他的手放在陵墓的控制台上,脑袋里仍旧链接着暴君机甲,情绪还沉浸在杀戮之中。
强大的力量令他如痴如醉。
甚至到此时,他也在自如的操纵这个被复活的死人,去攻击,去杀戮。
就是无法阻挡那流光。
陵墓厚重的外壳仿佛成了摆设,流光在舷窗上停留不到半秒,便已经穿了过来。
空气被极速的抽空,沈祺的目光却死死的凝固在那流光之上。
为什么阻挡不了?
难不成……
死亡的恐惧,终于从心底泛起,传到四肢的末端。
我要死了吗?
他如此想着。
那些久远的过往,无法抗拒的浮上心头。
那个为了地位抛弃母亲的父亲,那个绝望到拿起屠刀杀了姐姐的母亲,那个死于非命的无辜继母或是姨母,还有……
还有那个他无比憎恨,也应当憎恨他却莫名其妙对自己倾尽心力的兄长。
沈萧啊……
那张并不英俊,也并不突出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
他的父母杀了沈萧的父母,沈萧又杀了他的父母。
但是为什么,他要对他这么好呢?
他们之间应当,只有憎恨啊?
流光在眼底越发的明亮,沈祺却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死亡的恐惧逐渐覆盖了他的所有感受,整个人生都在脑海中留过了一边,终于只剩下一句话。
哥,救我——
没有父母,没有星盗团,没有变得强大,没有统治世界。
只有沈萧,他的兄长。
可是沈萧永远听不到他的话了。
流光没入眉心。
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骤然破碎,如同电影散场,那承载着某个或激情或感动或悲伤或欢乐故事的屏幕暗淡下来。
最终只剩一片漆黑。
暴君机甲的动作戛然而止,犹如废铁一般在宇宙中飘荡。
监控器透过陵墓舷窗,将里面的景象一五一十的传递了过来。
沈祺的身体,缓慢的向后倒去。
他瞪大眼睛,那双与沈萧极为相似却非常年轻的面孔,尚且带着对生命的渴望。
但已是毫无生机。
第九军主舰中,俘虏区内,骤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循声看去,却是沈萧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冲到边缘的舷窗,瞪着眼睛向外看。
他的手指死死的抠着墙壁,仿佛要将这面墙壁抓开,然后冲出去。
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些冷静与高深,那些曾经万分重视的形象,在此时完全被抛弃。
有士兵走了过来,试图让这个星盗头子老实一点,可方一走进,却被对方拽住了领子。
“我要见齐琛。”男人的脸上一片冰寒,他的声音犹如从深渊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怨恨和愤怒几乎满溢而出。
这份寒意就是身经百战的第九军士兵,一时之间也难以抵抗:“元帅身负重伤,正在昏迷中。”
“那就叫你们的副官来,谁能管事谁就来!”
现在这个情况,谁都没有空来管这些投降的俘虏。
要知道,他们正在面对的可是暴君!
宇宙暴君啊!
可士兵竟被硬生生的骇住了,一时不慎被抢走了身上的通讯器。
查尔斯副官正密切的关注着眼前的形式,通讯器却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便点了开来,映入眼帘的却并非第九军的士兵,而是刚刚投降的星盗。
莫不是星盗暴动了!?
副官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给我一台机甲,我要出去。”沈萧冷静的声音顺着电路传了过来。
“这不可能。”副官想也不想便要回绝。
可此时萧梧桐却看了过去:“答应他吧。”
查尔斯副官诧异的抬头看去,少年正好回头看了过来。
他再一次说道:“答应他吧。”
“你知道那是谁吗?”查尔斯副官不由得提高音量。
他知道自家元帅很喜欢少年,自己也乐意在不少的事情上给少年让步。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们和星盗的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呢!更有一个疑似星盗团长的家伙,复活了宇宙暴君!
正在争执着,忽的四方传来惊呼声。
两人顾不得在这方面争吵立刻扭头看去。
监控屏幕事无巨细的将陵墓指挥室内的一切映了出来。
那宽敞华美的指挥室,早已因为乱窜的气流而乱七八糟,那些点燃的油灯已是熄灭,剩下的灯光忽明忽暗,在闪烁着的红色警示灯中,有种诡异而阴森的感觉。
这片混乱之中,沈祺安静的躺着。
不,并不安静。
他的手指忽的动了动。
紧接着,整个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
四肢诡异的颤动着,有时高高抬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有时便只在地面上胡乱的滑动着,躯体不停的弹动,像第一次掌控身体的人在学习站立。
可他的表情仍然僵硬而毫无生机,眉心还残留着那流光穿过去之后的小小黑洞。
无端的恐惧涌上心头。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凝神去看。
那些怪异的举动在某个时刻骤然停止,沈祺僵硬的躺在地上,忽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没有用手臂借力,没有任何的辅助,就是单纯依靠着腰部的力量坐起,然后曲起双腿站立。
那不是正常人的举动。
沈祺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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