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的口器仿佛被胶带捆紧一样,齐齐停止了蠕动,可实际上在这宇宙之中,虫族的声音根本无法传播。
萧梧桐不管,他环视着身侧,遍地都是残破的肢体和抽搐的虫族。
“真难看啊~”
“梧桐要换新工具!梧桐要换漂亮的!”
他胡闹一样说着。
火焰骤然从身侧燃烧起来。
那比平常的火焰的颜色更深,像是干涸了的鲜血,带着怨气与吞噬的欲望,冲天而起,疯狂的沿着宇宙中的血液和残肢,朝着外面扩散着。
虫子有多少,那些就扩散到多远。
鲜艳的血红色层层叠叠的燃烧,像是流淌的鲜血将这宇宙充满,触目可及之处,除了鲜红的血色,别无他物。
虫子们却死不了。
那火焰燃烧的并不仅仅是肉体,更是灵魂。
灵魂不燃尽,则火焰不熄灭。
可灵魂是多么的难以燃烧,难以损坏,即使虫族的灵魂是那么的渺小,可仍旧足以燃烧上几天几夜。
无可描述的痛苦充斥着整个宇宙。
在那火焰之下,是虫子们抽搐的身体,求死而死不得。
若是那些普通的虫子也倒罢了,可这些庞大的虫潮中,必须要有母虫和脑虫控制全场。
那些智慧更多,灵魂更强大的,也就越发的痛苦。
数万万计生灵的哀嚎,在这片无声的宇宙中回荡。
压抑,痛苦,这片无边无际的宇宙,是如此令人喘不过气。
仅仅是看着那火焰,灵魂就传来猛烈的灼烧感。
这不是杀戮,这是虐待。
萧梧桐银铃般的笑声横亘在所有声音之上。
他越笑越急促,越笑越平静,最后竟是连半点激烈的情绪都不见了。
只有一脸纯然笑意。
“咯咯咯,这样就安静了~”
“梧桐的手艺超级棒!马上就解决掉垃圾了呢!”
他拍着手,哼着歌,无视了身体上剧烈的痛处。
灵魂在哀嚎。
分割灵魂留下的巨大创口承担了大部分压力。
而剩下的,却是那细密而数量繁多的小创口。
那是强行动用灵魂不慎,引发的反噬。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小创口在不断地裂开,又因为灵魂的特殊性重新愈合,只有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少年的精神。
他浑然不觉,甚至还将这伤口当做某种助兴的存在,用疼痛刺激着自身,欢乐的哼着歌。
曲调欢乐,在这环境下异常诡异。
曾经的萧梧桐,从未想过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是一个连弄伤了蚂蚁,都要认认真真道歉的乖孩子。
父母和师兄接替承担起教育者的角色,力图让他成长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孩子,让他的修仙之道平平坦坦。
这样的萧梧桐的确正直而善良,富有责任感,总能在公事与私事中找到平衡。
直到齐琛死亡。
谁能懂得亲手将最重要的人折磨致死的感受?
萧梧桐懂得。
那真的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可飞升的雷劫落下,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管这是哪里,不管这里有多少人类,有多少伟大的文明。
萧梧桐只想发泄他的绝望。
杀戮、恐吓、统治、控制。
一个飞升期修真者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
世界在极快的时间内被统治,暴君甚至觉得太过无聊,开始不断地开辟星域。
可暴君从来不知道,他最重要的人也跟到了这个世界。
没有借助雷劫,没有借助任何东西。
仅仅凭借着执念。
萧梧桐爱着齐琛,齐琛何尝不爱着萧梧桐。
这强烈的感情,指引着一个灵魂穿越时空障壁,来到他心爱的少年身边。
可灵魂这东西总是有活人不能理解的规矩存在。
萧梧桐越是想念齐琛,越是以杀戮和暴力统治来疏解心情,他就越无法看到对方。
直到这些杀戮带来的效果越来越小,绝望重回心头,于是少年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他要毁灭整个世界。
以自己的舰艇为阵心,以自身的灵魂为动力,拉着整个世界和自己一起去给师兄陪葬。
这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直到最后一刻。
当少年启动毁灭的阵法,设定了无法停止的符文,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时候。
他看到了挚爱的师兄。
那真的是万分绝望且万分凄惨的事情了。
暴君机甲终于从燃烧的虫子中间冲了出来,扑向萧梧桐。
可它的动作开始僵硬,迟钝,就像是并不愿意去这么做一般,无意识的抗拒着攻击这样的举动。
萧梧桐轻而易举的躲避了攻击,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轻盈而自然,仿佛躲避不过是件最最普通的事情一般,甚至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就比如说,他为什么要重视系统。
那甚至是连个人都算不上的数据,不是吗?
他在乎的不是只有师兄吗?
那个比时间任何东西都重要的齐琛。
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师兄。
在萧梧桐那贫瘠的认知中,他只要为齐琛活着就好了。
所以,就算已然没有了活着的欲望,也要活下去。
力量是一切的原罪,所以他将它封印起来。
不可随意使用,除非能用这力量救下无数生命,来为师兄积福。
他是杀死师兄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将自己封印起来。
不说话,不出声,不在这世界上留下半点痕迹。
默默无闻的活着,默默无闻的死去。
对于那个追求一切的自己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萧梧桐踩在黑色机甲的头顶上,咯咯咯的笑声仿佛幽魂的地狱,缠绕不散。
他啊,真的早就该死了,早就该结束这一条命了。
可是呢,师兄就在他的灵魂里,他还不能去死。
然后契约了系统,然后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
然后发现,好像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着一些值得去相信,去依赖,去喜爱的人。
是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愤怒呢?
系统又没用又唠叨,天天和他对着干,可它是真的对他好。
绝望如萧梧桐忍不住回应这份好意,然后慢慢的从持续不断的绝望之中,走了出来。
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的接受克恩导演和室友们呢?
当然是因为发现除了师兄,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单纯为你好的人。
他并不是不想要朋友和亲人,仅仅是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甚至得到的只有伤害。
原来如此啊。
原来他是如此渴望一份正常人的感情,却自己封闭了自己的渴望。
这有什么可封闭的呢?
世界再差,也总有美好的事情。
他要做的不应该就是在这个差劲又讨厌的世界里,寻找到那小小的美好,并以此活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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