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签字的会议室里她竟然看到了水根,而且他就坐在对面,和光明集团的董事长易昌凕坐在一起。
突然看到水根,她简直别提有多惊喜了,可是此刻的水根却已然和她所认识的那个水根完全不同了。
她所认识的水根,衣着质朴,有时候还有一种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完全就是一个山村里的野孩子,可是那个坐在对面的人,他衣着革履,头上打着发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逼人的贵气。
意识到这样的不同,她想要奔过去的脚步就这样顿住,她呆呆的望着那人,带着试探问道:“水根?你是水根吗?”
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站在他身后的某个男子嗤笑了一声道:“成小姐,你可看清楚了,这位可是我易家的大少。”
她闻声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人脖子上那绣着的龙纹,她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她和水根初见之时,向他追债的那伙人的头目吗?
她看着那个和水根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却被这人叫成易家大少的男子和那个绣着龙纹的男人,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虚幻,她已经分辨不出,当时和水根初遇的场景是真实的还是她虚构出来的。
直到,脑海中突然一个激灵,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刹那间,她只觉得好似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冰水,整个人从头冷到了脚。
她虽然天真但她也不傻,如果她没有猜错,水根应该就是这位易家大少扮的,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真的不敢想象大业织造的变故是和他有关。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骗她的,他扮成水根,将她耍得团团转,她简直气急了,忍不住就要扑上去掐他,可是他身后那几人眼疾手快,在她还没跑到她身边就将她拦下来。
她红着一双眼睛,挣扎着质问他:“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的水根会这样对她,那个爱她入骨的水根,她不敢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欺骗她。
“成小姐还是赶紧签字吧。”坐在上首的易昌凕面无表情提醒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愤怒到极限绝望到极限的她却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她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人偶,双目无神走到那文件前,完全无意识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
她回到了成家,她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呆在客厅中,抱着爷爷送给她的大靠枕,就这样望着天花板无声落泪。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她说,“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转回头来,却见陆曼就站在门口处,她面上带着笑意,不再是她每次面对她之时友善又和煦的微笑,此刻她的笑容中有着一种明显的挖苦意味。
经过连番打击,此刻的她已经趋于麻木了,她只是冷冷一笑道:“所以,连你也是骗我的吗?”
陆曼低头一笑道:“我倒不是全都是骗你的,我的确是个孤儿,只是收养我的是我的舅舅,我也确实不招我舅舅喜欢,经常挨打。”
她笑了笑,对陆曼的话不置可否。
“其实我这次来呢,就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陆曼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说真的,望着她这样的笑容她有些费解。要说易倾阳要化成水根对付她还说得通,毕竟两家本来就有仇,可是她不明白陆曼为什么在她遭遇不幸之后还会对她幸灾乐祸,她和她无冤无仇,甚至她还送她去学画画,她不求她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她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转念一想,和易倾阳那种心机深沉的人走到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她将头转向一边,似乎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
看到她这表情陆曼也没有生气,慢条斯理冲她道:“你应该很疑惑,为什么大业织造的印染技术会被人盗用,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那个盗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倾阳。而且听说当初是你主动将大业织造的印染图纸给他看的,你大概不知道易倾阳是个多么聪明的人,自小过目不忘,那图纸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完全记下来。而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工厂就是易董事长专门修出来对付成家的,那工厂的负责人正好就是易倾阳。”
这件事情,虽然她也想到过,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如今亲耳听到了,纵使被连番打击折磨到麻木的心此刻也不由得一阵绞痛。
陆曼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又闲闲的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打的赌吗?我们打赌,十年之后看谁过得更好,赌输的那一方就要给赌赢的那一方包一个大红包。”她勾唇一笑,“如今,十年的时间还没到,可是显然我已经赢了,成小姐,好好准备好你的大红包,等十年之后那一天拿给我吧。”
她说完,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轻飘飘扫她一眼,微挑着下巴,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此刻的她无法形容心中是什么感觉,好像被万千只蚂蚁啃咬着,她苦不堪言却又无法述说。
是她太蠢没有听爷爷的话,引狼入室,导致大业织造的印染技术外泄。
是她太蠢,不会识人,居然和陆曼这样的虎狼之辈成为朋友。
是她太蠢,害得公司破产,爷爷死亡。
是她太蠢,自己给自己设套,让自己家破人亡。
这一刻,心中的痛苦排山倒海将她淹没,她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噩梦就在这一刻结束。
言可欣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就算此刻已经梦醒,可是梦中那种绝望和痛苦依然久久不能散去。
季辰宇睡眠浅,她一坐起来他就醒了,他开了灯,看到她坐在床上大喘着气。
她现在可是他们家的宝,不能有一丁点闪失的,见此,他急忙凑到她身边,帮她将汗擦干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听到季辰宇的话言可欣才收回思绪,她转头向他看去,一看到季辰宇那张脸,所有的恐惧突然一下子就平复了。
是了,这个男人就是她前世一直想要攀附的那株大树,而她早已攀附成功,如今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怕。
她冲他释然一笑,靠在他的怀中将他抱住。
“没什么,梦到自己落水了。”
这个让人畏惧的男人此刻却完全化作绕指柔,他轻柔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她点头,“我知道的。”
真是奇怪,曾经自己觉得承受不了选择忘记的痛苦记忆,这会儿想起来之后也并没有觉得这些是无法忍受的。
是了,经过两世,此刻的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天真,软弱可欺的成乐乐了。
记忆中水根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眼前,她不禁勾唇冷笑。
我曾经的水根,好久不见了,这一次就换我送你进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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