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沈灼的回答。
在漫长的时间过后,许一终于从床的另一侧走下了床,安静无比的穿好衣服,像是被驱逐出境的候鸟一样,脆弱而无依的准备离开。
他红着眼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哭出来。
因为沈灼完全没有要转身看到他眼泪的企图和想法。
在走到门前的那一刻间,许一突然想起他曾经唱过片头曲的一部都市偶像剧的剧本,他闲来无事的时候翻了一眼那份剧本,女主的台词里有一句话让他至今都记得。
——当你连哭都没人在意的时候,那你就别哭了。
他当时觉得特别矫情,但现在却突然感同身受。
许一抹了一把眼睛,上面干涩一片,他将手搭在门锁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轻声的道:“灼哥,那我走了。”
因为安静,将这几个字从头到尾的从房间的一头,传到了房间另一头的沈灼耳朵里。
沈灼其实并没有睡着,他甚至一点困意都没有,听着许一说完话,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后走到门边。
最后对他说,要走了。
沈灼突然便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从小养大的一个孩子,终于要离开这里,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却不能阻拦,也不应该阻拦。
沈灼闭了闭眼,想了很久却不知道到底该说哪一句来作为最后的道别。
最后他还是仓促而异常简单的开了口:“路上小心,这次不送你了。”
“知道了,”许一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呜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灼哥,保重。”
之前做了那么久的酝酿,等到离开的这一步时便反而显得干脆又无言。
当房门锁啪嗒一声再次合上的时候,沈灼在幽暗的房间里掀开薄被,重新坐了起来。
明明房间足足有四十多平米,又明明其实只少了一个人,沈灼却突然觉得房间里陡然间变得空旷了许许多多。
而他却也在这一瞬间重新感受到了一种很难言说的……放松感。
这次来英国来的匆忙,沈灼自己都没来得及带Aimee过来,倒是岑今来了英国之后给沈灼派了个中英混血的小秘书,十项全能,还能兼职当个凑凑合合的翻译。
沈灼刚下榻酒店的时候那个小秘书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什么吩咐都可以直接电话联系他。
本来沈灼觉得是用不上人家的,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有事需要拜托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应该是事先就存好了沈灼的手机号,一接起来就轻快的道:“是沈先生吗~?我是岑派来接待你的助理,您叫我Drew就行~请问您有事吩咐吗?”
英国的绅士态度流传了百年之久,连语调里都带着一种礼貌而客气十足的意味。
沈灼基本没怎么接受过国外文化的熏陶,加上头疼得厉害,适应了好半天才在电话里缓慢的回道:“抱歉,我的英文不是很好……你的名字是Dre,Dre什么?”
那头的人一点生气或者焦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笑意:“No problem~哦,没事没事,沈先生,你叫我中文名吧~我叫唐。”
“唐?”
“是的,这是我父亲的姓氏。不过他在我出生之前一个月去世了,所以我只有中文姓,没有中文名字哦。”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平稳,像是完全没有因为这个而受到任何影响。
沈灼揉了揉太阳穴,他以前很少会干这种戳别人痛处的事,提问也觉得是见好就收,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尴尬极了的场面。
沉默了片刻,沈灼才道:“抱歉啊,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谁知道电话那头的唐完全没有这样觉得,他甚至反过来安慰了一下沈灼:“沈先生,你不用道歉哇。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早晚而已,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感到难过和抱歉哦。”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沈灼当然不会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一边揉着眉心和太阳穴,感受着越累越剧烈的疼痛,一边温声道:“是这样,我刚到这边来,不太熟悉这边的药店,我想请你帮我带点缓解头痛的药帮我带来酒店,不知道可以吗?”
“天哪!沈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唐的语气顿时像是踩了马蜂窝一样毛躁而忙乱,他急急吼吼的在电话那头喊道,“沈先生你是头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让岑给你安排医生!您不要害怕!我们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沈灼被唐的语气硬生生给吓出了一头皮的冷汗,他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的道,“我还没病入膏肓呢。”
——你能不能不要着急的像是马上要置办后事了一样。
“呼——”唐喘着粗气,像是刚刚正在一路奔跑,他稍微停顿了几秒,才又对着电话道,“沈先生,您不知道,英国这边医生很难约的,我们要提前好久才能约到的!”
沈灼觉得听着他的喘气声自己都觉得累,他坐直了身子,伸长手从落在地上的长裤兜里摸出烟盒,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香烟。
点燃之后凑在唇边吸了一口,然后沈灼松松垮垮的靠在床头上,看着袅袅升腾起的烟雾,不紧不慢的道:“我又没说去医院,你直接给我带点药——”
“沈先生!开门!我在您房门外了!没卡进不去!”
电话还没挂,年轻的声音带着朝气与活力从电话的另一头响了起来。
又似乎同时从酒店的房间门口响了进来。
沈灼微微一愣,就连烟灰掉在了手指上都没有察觉。
房门被轻轻敲响,沈灼结束了发愣的时间,走下床,赤着脚走到房间门前,略带疑惑和犹豫的问了一声:“唐?”
“是我沈先生!开门!我们去见见医生!”
沈灼对于唐这种执着于见医生的提议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将烟从唇边取了下来夹在手指间,然后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人很年轻。
的确是很明显的中英混血,有着黑色的头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
此刻那双湛蓝的像爱琴海一般的眼睛充满不解和指责的瞪着沈灼手中的香烟:“您不舒服怎么还在抽烟!?快灭掉,我的车还停在下面呢!岑帮我们约了医生,我们今天就能看到!”
这样积极的态度,这样天真的神情,活泼而倔强的性格。
沈灼看着面前的人,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有点……轻微的……卡文……
我去梳理梳理……明天争取粗长一下……
——
苏渣渣:我要去千里追妻!
Lin:你个病号……就别想了……还TM是个穷鬼病号……
沈灼: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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