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将那张支票放回了桌上,自己靠回了椅背上,眯起眼睛,声音极轻道,“因为Aimee,我也以为,他不会跟我解约的。”
这句话一出口,Aimee剩下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来。
在沈灼极轻极淡的口吻里,她听到了一种从心里感到失望的声音。
但沈灼似乎没有将这件事考虑太久,他重新坐直了身子,拿出签字笔,在三份解约函上流畅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将文件和那张支票一起递给了Aimee。
“文件寄回去,就说我同意和平解约。支票打给财务部,让他们算入总资金流。”
沈灼想了片刻,“他不在国内就不办记者会了,下午让公关那边直接发声明,就说是和平解约。以后,就互无瓜葛了。”
“我知道了……”Aimee将几份东西全部接了过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老板,你,别难过。”
“放心吧。”沈灼向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笑道,“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赶紧去办吧,一定弄妥当了。”
“是!”Aimee点了点头,转过身来不忘叮嘱道,“老板,明天星期二了,今晚别吃油腻辛辣,明早别吃饭,体检要抽血的。”
“去吧,我知道了。”
沈灼还没说完这句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只好给了Aimee一个放心的眼神,一边伸手将电话拿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Lin,沈灼皱眉想了想,实在没想通他这时候打电话能有什么事。
“Lin?你不在好好陪着苏净丞,给我打哪门子电话?”
“我的号码被你拉黑了……”那一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道:“我是苏净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晚啦。大家晚安。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苏净丞。”
***
在听到那个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沈灼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由心而生的迷茫。
他甚至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跟自己确认。
这是苏净丞吗?
两人其实已经很久未有交集了。
在他印象里的那个男人自负得不可一世,连语气里都带着像是从骨子里生长出来的傲气,他看着别人的眼神里永远有一种居高临下,像是连说句话都是施舍。
然而曾几何时,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从趾高气昂的命令到了皱着眉头的询问,在一步步慢慢下滑,终于成了今天带着惶恐的小心翼翼。
在空无声响的电话气流声中,沈灼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来。
那种压抑是来自于所有水滴石穿的光阴里,他和苏净丞都被折磨,都被改变得体无完肤的,挫骨之痛。
在经历绝望、憎恨、在爱与不爱都已经消失之后,两个人竟然还能重新坐在电话线两头,安安静静的再说一次话。
又或者说,这是在沈灼已经气喘吁吁后,苏净丞终于一步一步的,缓慢而艰难的。
追了上来。
他带着满身的鲜血淋漓,带着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和近乎于执拗的决绝,锲而不舍的重新追了上来。
沈灼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正是斜阳夕下的时候。
“一娱”没有设置“鼎丞”那么多的玻璃幕墙,少了折射之后,落日余晖的血色便明晃晃的全部洒在了他的视线里。
实在是有些像他和苏净丞的爱情。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胸口的全部郁气都吐出来,好半天后才闭了闭眼,平静的对电话那头的人道:“苏净丞……你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微微一顿,隐隐约约传来几句非常模糊的话音,像是医生在叮嘱什么,听不清晰。
过了好半天苏净丞才又挨近了话筒,非常谨慎的问道:“我听说,许一和你的新公司解约了,是吗?”
沈灼性格里就不是个风花雪月的人,他为数不多关于感情的想法基本都奉献给了苏净丞,可惜就算这样,感情问题也依旧不会对他的工作有任何影响。
就在苏净丞提起第一句关于许一和“一娱”的时候,沈灼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的就强行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靠在椅背上盯着办公室的天花板,耐心的等苏净丞把一句话都说完了之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客气的道:“苏净丞,你这是上门来笑话我了?”
苏净丞正躺在苏家老宅里吊液体,苏老爷子刚刚被他气得带着医生甩门而去,一直跟在苏净丞身边的Lin追了出去,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两个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护士。
看不见之后的其他感官便会显得非常敏锐,苏净丞甚至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两个小护士在刚刚给他换了吊瓶后就在旁边偷偷听他打电话,大概是一边听一边互相使眼色。
被沈灼一句话噎回来后苏净丞梗了梗,几乎是下一秒便感觉到那两个护士偷看的视线更灼热了。
“沈灼……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
极大的无力感让苏净丞有些不适应,他努力用右手撑了一下床想坐起来,似乎想用这根本没有意义的动作让沈灼感受到他的诚意,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引起旁边那两小护士的惊呼。
“苏先生!您不可以坐起来的!”
“啊!——苏先生您快躺下!您的身体不能这样!”
苏净丞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是沈灼最讨厌这种尖叫式的争吵。
他顿时生怕沈灼那头一个不高兴把电话挂了,赶紧对着电话道歉:“我这边有点吵,对不起,没打扰到你吧?”
沈灼被苏净丞这句话弄得非常无语,他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索性伸手把电脑关了:“苏净丞,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几句隔着电话的尖叫承受得起。”
“哦……”苏净丞嗫嚅着动了动嘴唇,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沈灼说,却又都不敢说。
他看不见东西又不敢乱动,乖顺的坐在病床上努力的想应该先跟沈灼说什么,苦恼的像个孩子。
——刚刚应该写个草稿的,写个草稿就好了。
——可是他看不见,写不了草稿。
——在心里打个草稿也是好的……
脑血管出现问题的病人是极其脆弱的,他们无法承受长时间的用脑,这其中就包括思考和对话,所以在苏净丞想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决定要先和沈灼说什么之前,两位专业的护士就已经先开了口。
“苏先生,今天打电话的时间到了哦。我们应该要挂电话了。”
“不……”
苏净丞当然不愿意,他看不到护士的位置,只能下意识把手里的电话两只手抓紧了放在胸前,像是抱着自己仅剩下的一件宝贝。
在护士的眼里每个病人都脆弱无比,何况是给他们付了丰厚佣金的苏净丞,她们自然要照顾的更加周到,所以当然更加不能让通话影响到苏净丞的身体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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