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眼底神色复杂,却在片刻后便转移了视线。
他伸手拿过一份病历,对沈灼道:“肺癌在国内属于高发病症,你现在病灶的这个位置只能先放疗,观察几个月如果稳定才可以进行手术。”
沈灼点了点头:“我知道。”
“就算手术完成后病人以后的生活也要非常注意,尤其是戒烟戒酒,最好避免烟尘污染。”闵弈伸手抬了抬眼镜,继续道。
“好。”
“至于放疗方法,其实现在的各家大型医院都差不多。”
闵弈写完最后一行字,合上病历单给沈灼推了过去,“我这个人不喜欢搞推销,医院你可以自己选,不一定非要在这里,但要记得带着你的所有报告单和病历过去。”
沈灼很配合:“知道了。”
门口有个小护士敲门通知闵弈去开会,他告诉那名护士知道了,让护士先出去。
闵弈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资料,沈灼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沈先生,你等一下。”
闵弈叫住了沈灼,把自己刚刚从桌上翻来覆去找到的那张名片递给了沈灼,“这是我朋友开的一间综合医院,在美国,设备非常先进。同时兼容了疗养院的内容,也有非常优秀的心理师,如果撑不下去了,可以去那里。”
沈灼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笑道:“行,谢谢闵医生了。”
“不客气,祝你早日康复。”闵弈向沈灼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不要着急,别轻易放弃,会好的。”
沈灼点了点头,没忍住还是转回身问了一句:“闵主任医者仁心,对每个病人都这么照顾吗?”
闵弈没有说话,直到沈灼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准备走了的时候,却听到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太年轻了。”闵弈耸了耸肩,像是有些懒散的瞥了沈灼一眼,“青年才俊,死了可惜。”
“……”沈灼抽了抽嘴角,“谢谢您了。”
诊室很快就剩下闵弈一个人,私立医院人本来就少,沈灼临走前帮他关上了诊室的门,一时间房间内安静无比。
闵弈沉默了一会儿,将桌上的一沓文件挪开,文件下压了一个被放平了的相框。
他伸手慢慢翻开了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女人的照片。
那个女人穿着已经不再流行的碎花长裙,带一顶大檐的遮阳草帽,只是上了点淡妆,却非常秀丽,尤其是眉眼,和刚刚走出诊室的那个人异常相似。
相纸因为时间久远已经微微泛黄,一起泛黄的还有那个女人嘴边的笑容。
“老师,我想长大了娶您,可以吗?”
“老师都嫁人很久了,已经有宝宝啦。”
“我不管,老师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长大娶了老师,可以让他叫我哥哥!”
“哈哈哈,如果你真的娶了老师,那老师的宝宝要管你叫爸爸了,可不是哥哥。”
“啊……那老师的宝宝多大呀?!”
“他刚好比你小一轮哦,才刚刚满月不久呢,也是个男孩子。”
“那他叫什么啊?”
“叫沈灼,灼热的灼,以后你要是碰到他要让他向你一样好好学习呀。”
“我不管,那我将来娶了你让他叫我爸爸也可以!”
“哈哈,别闹啦,快回去上课吧。”
所有年少时来不及说出口的道别,都是最绝望的一往情深。
***
沈灼开着车沿着宽宽阔阔的护城河绕了一大圈,从正午一直到太阳西斜,快到下班的时候终于将车开回了公司。
Aimee对于沈灼的自暴自弃非常绝望,抱着一堆待签的文件踩着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蹬蹬瞪”的走进了沈灼的办公室,将文件放在他桌上后控诉:“老板!你变了!”
沈灼刚将闵弈给他的那张名片收好,闻言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抬头问道:“是不是我变得更帅了?”
Aimee捶胸顿足:“不,你变懒了!”
沈灼露出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眼神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准备继续懒下去呢。你帮我叫法务过来,我拟个文件。”
“要出新条例吗?”Aimee一边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一边随口问道。
沈灼挑眉想了想:“应该也不算……我准备给自己放个长假,放松放松心情。等等法务出去之后你再帮我叫齐远洋过来一趟。”
“什么?”Aimee瞬间就把电话挂了,转过来一脸惊悚的看着沈灼,“老板,你不干了?”
沈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干了……我的股权还在这儿呢,不干了能去哪儿?这段时间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先帮我把法务叫过来再说。”
为了方便和沈灼这边对接的原因,法务部离沈灼这层的办公室距离不远,很快主理律师就推门进来了,沈灼第一次没让Aimee在旁边听着,而是让她出去干别的了。
法务部的主管也是沈灼高薪从一个知名事务所挖过来的,曾经研究生时代和沈灼还是校友兼学长,在校时两人关系就不错。
“怎么这么急着找我?”进来的男人在沈灼对面坐下,自己倒水喝了一口,“我忙了一天和苏氏那边进行法律程序交接了,没急事儿的话明天再说?”
沈灼靠在办公椅上等他喝完了水,笑了一下道:“不行,我这还真有急事。”
“什么事儿?”
“我想立个财产拥有期限书。”
沈灼将自己的规划大概给法务主管描述了一下,对面的人“啪”的将水杯放了下来:“沈灼,沈董,你怎么想的?送上门的钱还有不要的道理?”
沈灼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不是不要了……只是说,如果两年后苏净丞回来了,就把本金还给他,而来自他本金的所有盈利还是归我们自己。”
“沈董,你知道苏氏那边转移过来多少资金吗?这些资金可不是你两年就能赚回来的!苏净丞相当于是把家底掏空给你了!”
“我知道……”
沈灼叹了口气,“我知道,师兄。但我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的确不同意,那我们就召开董事会,今天下午就开,不过目前我持股最多,结果你们应该清楚的。”
“沈灼……在商言商,就算你和那个苏净丞的确有什么关系,也不是用公司来开玩笑的。”
法务主管将沈灼递过来的期限书扣回桌子上,“你到底怎么了?”
“我累了。”
沈灼将全部的重量放在椅背上,在黑色全皮的宽大办公椅衬托下,他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瘦削。
“师兄,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一娱’一路走来太顺了,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永远一帆风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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