衱袶也不瞧她,微微垂着脑袋道,“马车已备好,请小姐上车。”
郦清妍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催着赶路的,看着衱袶那万年不变的冷冰冰模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踩着脚踏上车时又听见衱袶说了一句,“娘娘已在正厅等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郦清妍,让她别太紧张。
猜了一路,没有想出为什么会突然有圣旨过来,郦清妍定了定心神,由两个丫头搀着下了车,款款走进正厅。那监侍与郦清妍几乎是前后脚到,向温阑行了礼,还未来得及坐下,传旨的人已由人领着进来了。
规规矩矩跪倒行礼,听监侍细长尖锐的声音缓缓念出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鸾书光赉,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增崇,端内则以持身。载稽令典,用涣恩纶。资尔郦清妍,乃定国公之女也。天资清懿,性与贤明。能修端雅之德,克奉壶教之礼。又有救治敬王嫡妃沉疴之功,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兴晨郡主,位正二品,赐之金册,另迁居郡主府。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哉!
人活两世,郦清妍接过的圣旨不少,却从来没有这般震惊过。慕容亭云亲生的大女儿聆音出嫁,不过封的从二品郡主,侧妃杜嬛若的女儿二娘聆暄因为母亲侧王妃的缘故,封了从一品明欣郡主。郦清妍不过为温阑治了个病,怎么会有此殊荣获得兴晨郡主封号?还有一座郡主府!
心中有千百疑问,被强制压下去,郦清妍扣头谢恩,接过圣旨后起身。那监侍却也不盯着她看,转向温阑,一脸谦恭的笑意,“还有一句,皇上不曾写在这圣旨上。还请娘娘带上兴晨郡主殿下一同进宫,赴元宵夜宴。咱家今日传旨,不便向王妃娘娘行礼,不做多留,这便回宫复命去了,改日再来拜会。”
温阑自然通晓情理,“劳烦公公大老远跑来,公公慢走。”
清溪上来递了沉甸甸的一个荷包与那监侍,对方笑着推辞,“能来王府传旨是咱家荣幸,不敢受礼,娘娘折煞奴才了。”清溪笑道,“公公莫辞,不过是些小钱,辛苦一趟,且拿去吃些酒水。”监侍便接了,将荷包收入袖袋,由王府的一干侍从护拥着送了出去。
温阑回头看见郦清妍还站在原地,捧着明黄有九龙纹案的圣旨,模样有些呆,打趣道,“怎的,高兴的傻了么?”
握在卷轴上的手指收紧,听了那监侍的话,仔细想想温阑和慕容亭云对自己的态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郦清妍抬眼看温阑,眼眶已经红了,“娘娘,您……”声音已哽咽,声线不稳,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温阑伸手搂住她,“如此喜事,作何要哭?”
郦清妍跪倒在她身边,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如此大恩,郦清妍何德何能……”
温阑蹲下来,捧起她的脸,一点点擦干上面的泪水,“说过要护你一世,就不会食言。”后面一句话问的有些犹豫,似乎很怕说出来会被拒绝,“妍儿,你可愿做我的女儿?”
郦清妍懵了,怔怔看着温阑,怀疑自己听错了。
温阑带着三分狡黠诱惑她,“不是义女身份,是直接从定国公那里过继为我和王爷的女儿,你答应了,从此你便是敬王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地位比昐儿还要高出几分。你的家人再不敢为难你,出嫁时会以正一品清惠郡主礼制。除非献王或詹王立马生出女儿来,长公主之下,便再无世家女能高过你了。”
郦清妍呆成石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仿佛觉得这样的诱惑还不够大似的,温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一般一口气讲全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十二禤阁阁主的事,这些年因为我一直不能生育,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阁内诸多领域都有收敛之势,怕的便是这阁主后继无人。我选中你,不止是真心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女儿,还有一层私心,便是将你培养成下一任阁主。你,可愿意?”
一通话说完,目不转睛看着郦清妍,极度担忧害怕她会说一句“阁主好麻烦,我不要当”来,她不担心什么何德何能受之有愧能力不足之类的话,她就怕郦清妍觉得麻烦,完全不想当那劳什子阁主。
“娘娘……”郦清妍低声开口,带着颤抖的哭腔,听得温阑心头一紧,“您能拉我一把吗,我的脚麻了。”
温阑:“……”
消息传到定国公府后,郦朗逸一个手抖,又摔了一个杯子。下人立马上前捡走了一地的瓷片。
传信的严展季端着茶,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却并没有喝,随手搁在一旁的小桌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郡主册封典礼在即,还望国公爷尽快从郦家祖籍上撤了郡主的名字,好上敬王府的族谱。郡主要准备册封礼,王妃又要将她成为敬王府嫡女庆宴大办,前前后后许多事情需要问她的意思,按照她的喜好来操办,就不得空亲自过来了,国公爷可要体谅郡主辛苦。”
郦朗逸整个人都在抖,自己是从一品国公爷,不过封了正二品的郡主,就完全不把父亲放在眼中了?出口却是另外的话,“敬王府欺人太甚,这不是明抢么!妍儿是我的女儿,要过继给王爷,也先得经过亲生父亲的同意罢!”
严展季轻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国公爷,王爷的脾性一向说一不二,难不成国公爷还想让王爷王妃娘娘亲自登门和你商讨?小的冒昧说一句,国公爷还是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在您之上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在不止一两个之上,才是王爷呐。”
严展季不过慕容亭云心腹,被这样的人这样说,郦朗逸气的口不择言,“如此蛮横抢人,不怕朝堂非议,皇上降罪?”
严展季眉头微敛,“国公爷,注意言辞!郡主是皇上亲拟圣旨册封的,将郡主入王府族谱,成为王府嫡小姐是王爷亲自去圣上面前求的,圣上也点头答应。怎么,国公爷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郦朗逸倒在椅子里,一脸颓然,“微臣如何敢……”近乎喃喃自语,“若早知这丫头有这般能耐,当初我定不会……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该说的话已说完,就这么些,后日兴晨郡主正式入郡主府,届时还望国公爷到场才是,女儿能如斯荣耀,也算为国公爷脸上添光不是?”说的竟有几分揶揄了,似乎很是欣赏郦朗逸这幅有苦说不出的痛苦模样。
郦朗逸以手掩面,声音疲惫“我知道了,先生慢走,就不远送了。”
严展季起身理了理袖袍,“削名之事就有劳国公爷了,下回见着郡主了,可莫要忘了尊称。”
郦朗逸抬头甩了眼刀过来,“我知自己无力与敬王府抗衡,先生又何必咄咄逼人?”
严展季哈哈大笑,“不过好心提醒,国公爷何必动此大怒,莫要伤了身体,让郡主担忧。”说罢也不等郦朗逸回答,甩甩袖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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